庶子风流(校对)第342部分在线阅读
此时,朱厚照笑了,看着叶春秋,眨了眨眼道:“不过你放心,朕才不抢你的功劳呢,朕只是讨点赏而已,这功勋终究还是你和诸新军将士的,朕已命廷议讨论此次的赏赐了,此次要重赏,他们不赏,朕也不会答应,尤其是叶爱卿,哎……性命都差点搭上了。”
叶春秋谦虚地道:“陛下谬赞,臣不过是尺寸之功……”
朱厚照这一次却是认真起来,他收敛起笑意,正视着叶春秋,然后肃然地一字一句道:“叶爱卿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?无论你记得不记得,朕却是记得,你昨日对朕说,你愿为朕赴汤蹈火,在所不惜,不是因为朕是你的君主,只因为朕就是这个朕,你会信守自己的承诺,只要朕需要,你就会兑现承诺。你记得吧?你还记得那一次朕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和你说的是什么?”
叶春秋有些懵逼,一时想不起来,见叶春秋一脸茫然的样子,朱厚照痛心疾首地道:“哎呀,你竟忘了,这才几日,一月不到,你竟忘了。”
叶春秋只好抚额,叹口气,才道:“陛下,臣受伤了。”
朱厚照的脸色这才温和了一些:“好吧,看在你的伤的份上,朕只好不怪你了,你以后可要记住了,朕说的是:若卿不负朕,朕绝不负卿,你兑现了承诺,朕也会兑现朕的承诺。”
他说得很认真,连表情也显出了几分庄然,随即才又道:“好好养伤,待会儿会有惊喜,好了,朕去了。”
朱厚照说罢,信步而去,不忘吩咐御医院的宦官:“好生照料叶修撰,但有差池,便剐了你。”
惊喜……
叶春秋汗颜,随即看了看眼前的这地方,这里理应是外朝的御医院,不过依旧还是在宫中,却不知惊喜从何而来,但愿不是有惊无喜才好。
养病的这些日子,叶春秋也就放宽了心,不再理外间的事,这一战对他的体力消耗极大,不过细细回想,似乎发现自己的剑术又有所进步了,无论是剑术还是读书,其实闭门造车都是不成的,终究还是要拉出来练练,唯有如此,方能更上一层楼。
御医院所用的药,竟也是白药,料来是宦官们采购的,看来这白药已经开始畅销起来了。
这令叶春秋多少有些安慰,只是他惦记着惊喜二字,心里却有些发毛,话说……
按照朱厚照以往不靠谱的格调,朱厚照的惊喜,让叶春秋的心不得不毛毛的啊。
次日一大清早,他尝试着想要下榻起来,就在此时,外间却有人道:“娘娘驾到。”
娘娘……
叶春秋忙是坐在榻上,便见张太后领着一干人等进来。
张太后没有穿戴凤冠,只是一件寻常的钗裙,据闻先帝在世的时候,为了节省宫中内帑,张太后便首先作为表率,自己织布缝衣,因而若非正式场合,是极少穿戴凤冠的。
只是这里虽然还处在宫中,可毕竟是外朝,张太后一身朴素钗裙,却令叶春秋有些意外。
跟在张太后身后的,竟是夏皇后,夏皇后倒是正装,不敢有丝毫马虎,只是叶春秋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上头,而是在夏皇后身后的一个女子。
她亭亭而立,面容娇俏,肤光如雪,身上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,只是眉头轻轻皱起,带着几分忧心,破坏了几分美感,此人不是王静初是谁?
叶春秋不由愕然,这静初,不是在谢家闭门不出的吗?
下一刻,他就想明白了,她是特意来看自己的……
叶春秋正待要行礼,张太后却先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道:“不必多礼了,哀家听说你病了,这才来看看,嗯……你辛苦了。”
张太后徐徐踱步而来,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只是她的眼睛一直落在眼前的这个少年的身上,心里不禁有些佩服。
当今皇帝啊,实在教她操心,虽然在任何一个母亲的心里,自家的儿子总是好的,可是朱厚照……嗯……显然性子有些违背人的常理,张太后真真是操碎了心,前几日听到朱厚照竟要和鞑靼汗赌斗,张太后就觉得不妙,她是耳濡目染,看着这个皇帝,就不免想到了先帝,先帝是何等的端庄大气,这样有失体面的事,是断然不会做的。
鞑靼人是胡人,你堂堂九五之尊,跟胡人抬什么杠呢?
若是赢了便罢,输了……失的不单是只宫中的体面,还是整个大明的体面啊。
第六百九十九章
恩赐
张太后为此担心了几日,又听说这牵涉到了朝廷对鞑靼人的国策,其实鞑靼人毕竟离张太后太遥远,她也没心思管什么鞑靼人的国策,她担心的是朝臣,本来国策是既定的,却因为皇帝的胡闹而发生了偏差,赢了倒好,一旦输了,又不知满朝文武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。
虽然张太后极少去关注外朝之事,生怕被人说出什么闲话,可是为人母的,有这么个不太靠谱的儿子,自然而然不免要操心,此后骁骑营大败,那小橙子惊慌失措地去报信,张太后也揪心了一把。
宫中的颜面扫地啊,而且这事是皇帝惹出来的,皇帝的名誉也是扫地。
得幸这叶春秋给力啊,这个时候挺身而出,力挽狂澜,这男人打仗的事,她也不懂,只是听那宦官们绘声绘色的在说,大致是说这金帐卫如何厉害,叶春秋和镇国新军如何拼命,听得张太后都不禁为之吓一跳,这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啊。
而今,金帐卫完败,鞑靼最精锐的亲卫铁骑竟是输在了人数只有一半的新军手里,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去想象的。
这个时代的人,由于言论几乎都是读书人把持,因而对于任何关乎于军事的解释权都在读书人口里,读书人除了喜欢浮夸之外,他们对于战争的理解大多会忽视装备、补给、操练和平时的组织能力,却更爱宣扬其精神,譬如赢了,就少不得要说其忠勇可嘉,可若是输了,自然也就是忠勇不足了。
寿宁宫的宦官,大多都是二道、三道的贩子,读书人有了一番解释之后,接着坊间传扬一阵,最后不可避免就流入了宦官们的耳里。
因而张太后所得到的信息,至少已经转过了三道手,消息的准确性也只有天知道,不过关于那场战斗的描述,大多是说叶春秋如何的忠心,如何的勇敢,奋不顾身,张太后一听,怎么听着似关二爷一样?这叶修撰莫非是关二爷转世不成?又如长坂坡里护主的赵子龙……这还了得?
小皇帝爱胡闹,身边的人,又多是一些乱七八糟之人,内阁几位倒还持重,偏偏和宫里未必是一条路的,张太后细细一想,这小皇帝谁的话也不肯听,唯独听这叶修撰的,叶修撰的忠心自是不必说的,能文能武,又与陛下年纪相仿,现在与鞑靼人作战而受了伤,于情于理都该来看看的,自己还欠着他的人情呢,夏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保住的,虽说天家无情,可也得看人,叶春秋,她看行。
张太后来时还留了心,将夏皇后一并叫了来,她是个心思细腻之人,夏皇后才是她指定的正统,将来夏皇后若是生了儿子,是必定要克继大统的,张家和夏家现在是攻守联盟,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,将来真到自己有个好歹的时候,还得靠自己的皇孙。
女子间玩起政治来,却是更为可怕的,她们心细如发,一丁点的举动都别有深意,夏皇后骤然能明白太后的心思,这是张太后要巩固关系,且为往后埋下伏笔,夏皇后是张太后未来棋局中的一环,未来的皇孙自然也是,而这叶春秋,自然也在这个棋局之内,生前享尽了荣耀的人,就不免要有长远的考虑,得为百年之后打算。
此番叫上了王静初来,夏皇后对这个王家的女娃娃,不免表现得亲昵,相处起来也是还好,毕竟王静初是经受王家书香门第熏陶过的,温文尔雅,知书达理,相处倒是得宜。
张太后说了一句免礼,便有人给她搬了锦墩来,她徐徐坐下,笑着对叶春秋道:“叶卿家立了大功,而今身负重伤,哀家在仁寿宫里,想着都心疼,你在哀家心里不是外人,所以呀,也不必多礼。怎么,伤可好些了吗?你可真把人吓死了,你可知道静初来见哀家的时候,眼眶都是红的呢,你又在御医院养伤,又不能贸然入宫来见,求告到哀家这儿来,哀家带她来,才使她安心一些。”
叶春秋忙道:“伤已大好,有劳娘娘惦念。”说罢,他看了一眼王静初,王静初缳首不语,显得有些羞怯,只是眉间还隐隐地存着那几分忧色。
侧立一旁挺着肚子的夏皇后嫣然一笑道:“母后昨儿在明堂给你祈福,望你早日康复,母后是真正有心的,叶爱卿有这福,能蒙母后如此,这伤可不是该大好吗?”
夏皇后带着亲和的笑意看着叶春秋,她对叶春秋是心怀感激的,没有他就没有自己这肚子里的孩子,叶春秋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救命之恩,这就是最稳固的同盟,他在陛下面前能说得上话,陛下那乖张的性子,连夏皇后有时候都吃不准,所以夏皇后若是生了皇子,这太子的地位要稳固,外朝少不得有帮手,偏偏大明的皇后往往出身都极少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,都属于乍富,虽说都鸡犬升天了,可是也没经受过什么熏陶和教养,娘家的兄弟是指不上的,不惹祸就好,而叶春秋年轻,又是状元出身,允文允武,天子信重,前途可期,半只脚都已算是入了阁,这显然是最为稳固的盟友。
而夏皇后真正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,若是生的是女娃,其他后妃,有人生了男儿,天晓得那些迫切想要太子的大臣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。
这种事历来不得不防,几个妃子家里都有几分势力,不容小觑,一旦太子之位虚位以待,自己下一次有身孕还不知什么时候,两年、三年还好,若是五六年七八年呢?
这里头有太多的变数了,想来想去,夏皇后觉得还是得靠这个救命恩人时刻发挥影响,就算没有决断之权,做一做搅屎棍也好。
夏皇后边说着,边将一直显得矜持的王静初往前拉了拉,笑道;“本宫和母后,不过是来看看叶爱卿,叶爱卿无事就好。”
第七百章
丰厚的嫁妆
夏皇后说了前头的话,故意顿了顿,而后凤眸一闪,却是笑盈盈地道:“其实哪,本宫岂有不知叶爱卿真正要紧的是王家妹子?只怕本宫和母后在这继续待下去就显得多余了,想必叶爱卿和王家妹子心里定有许多要紧话要说的,本宫和母后得赶紧告辞了才好,免得惹人厌烦。”
身边的王静初不料夏皇后说出这样露骨的话,忙是嗫嚅着想要解释,夏皇后却是拍拍她的手道:“好了,不要扭扭捏捏了,好生和叶爱卿说一说你们的亲事吧。”
张太后闻言也笑了,道:“好好养伤,哀家也就不讨人嫌了。”接着便与夏皇后徐徐而去,其他的宦官见状,也纷纷撤了出去。
这太医院的房里,只剩下了叶春秋和王静初。
王静初吸了吸鼻子,想必是方才哭过了,带着嗤嗤的响,又觉得不好意思,俏脸带着几分绯红,缓缓地坐在榻前,道:“我看看伤口怎么样。”
叶春秋的眼睛一直盯着王静初,听了王静初的话,很是听话地掀开了薄被。
王静初看着包扎好的伤口,包扎的面积显然不小,这棉团上还渗着血,眼眶又不禁微红起来,本是带着忧色的秀眉更深深地凝了起来,关切的话语便轻轻地道了出来:“这样的重?方才问了御医,还只说皮肉之伤,只是失血过多呢,这何止是皮肉之伤……”
叶春秋不得不纠正她:“皮肉之伤可不管患口大不大,没有伤到筋骨和五脏六腑,便是皮肉之伤。”
此时,王静初低低地垂着头,细细地看着伤口的地方,俏脸与坐在榻上的叶春秋挨得很近,叶春秋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,一股少女的体香和发上的皂角清香袭来,不禁心中荡漾,那一直压抑的思念似是在这刻里得到了释放。
叶春秋伸出手,轻轻地握住了王静初的小手,手有些冰凉,不过却是感受到肌肤的细腻,王静初吓了一跳,想要抽开,叶春秋却是轻声道:“不要动,我受伤了。”
呃……
很理直气壮的理由……
本是还带着几分羞意的王静初果然不敢动了,只是娇躯有些瑟瑟,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,虽是定亲,却也觉得这样过于大胆。
叶春秋却是绷着脸想笑,那谢公日防夜防,终究还是防不住了,他若知道今时今日此情此景,怕是要呕血三升了。
王静初不敢抬头,却是忙道:“今儿……皇后娘娘说……太后有意赐婚,省得耽误了佳期,说是在今年得赶紧把婚事办了,到时要召我爹入京,筹措婚事,还有……还有皇后娘娘……皇后娘娘还说,太后只有陛下一个孩子,从前倒是曾生过一个女儿,可是没办法长大成人,便想认个干亲,让我拜太后娘娘为义母,自此和皇后娘娘也便如姐妹般,这事儿我不敢不应……”
叶春秋一听,倒是慎重了起来,当然,他晓得这是殊荣,是宫中有意栽培自己,女人嘛,和读书人不同,读书人是靠同年、同窗、同乡、师生为纽带保持着利益关系的;而宫中比这更直接,认干儿子的,结为兄妹的更普遍,历史上的朱厚照因为没有儿子,所以就认了许多干儿子出来,张太后没有女儿,此前倒有个公主,却是早夭了,现在要认这门干亲,对叶家来说不算是坏事。
叶春秋笑了笑,捂着她的手道:“嗯,这样说来,你岂不是公主了?”
王静初忙是摇头道:“只是干亲,又非宗室,不过……”
她觉得叶春秋处处占着主动,尤其是被叶春秋牵着手,从叶春秋的大掌中传来丝丝的温热,让她有些意乱情迷,这时想到还在宫里,二人这样毕竟不太好,想抽回手,却被叶春秋紧紧地捉着不放,王静初便故意瞪了叶春秋一眼道:“不过,到时候肯定是有两份嫁妆,你们叶家可不能欺我。”
叶春秋的眼睛眯起来,骨子里的河西乡下人和商贾的基因本能被激发出来,眼中便闪露着几分精明,道:“两份嫁妆呀,恩师只有你这一女,王家家底深厚,肯定是丰厚的;宫中呢,宫中最要紧的是脸面,其他倒是次要的,这嫁妆,想来是很丰厚吧,嗯……我得去查一查历来宫中的嫁妆几何才好。”
王静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,道:“你怎的可以这样市侩,亏得你的还是翰林呢?”
叶春秋很是认真地道:“为夫这是勤俭持家,否则怎么养得起你。”
“我,我……很好养活的……”
是吗?叶春秋很想托着下巴,带着几分疑窦。
王静初说完这话,便觉得自己说得太露骨了些,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巴巴的要他娶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