庶子风流(校对)第332部分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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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行人到了待诏房,叶春秋坐在案牍后,屁股还未热,便有宦官来:“叶修撰到了吗?若是来了,请去伴驾。”
  又是老规矩,叶春秋没有迟疑,便起身朝郑侍学行礼,接着随那宦官去。
  身后他零零散散地听到一些声音:“这待诏房里最受陛下恩典的就是他,竟还说这样的话,如何对得起……”
  “嘘……慎言。”
  对这些闲言碎语,叶春秋不以为意,他随着宦官到了暖阁。
  在暖阁里,朱厚照正提着朱笔,在御案前发呆,待叶春秋入内行礼,才抬眸起来,脸先一红,方才道;“叶爱卿,朕听别人说的,和你说的不一样。”
  叶春秋心里觉得好笑,现在满天下都在为这件事议论了,他只好道:“请陛下示下。”
  朱厚照打起精神道:“朕听张永和刘瑾,嗯,还有几个都督们都说,骁骑营是必胜无疑的,自然,朕是相信叶爱卿的,只是……叶爱卿当真觉得必输无疑吗?至不济,也该打个平手吧,朕的骁骑营,就这样的不济?”
  叶春秋想了想,才道:“臣未见过金帐卫真实的战力,只是骁骑营这几年确实在操练上有些疏失。”
  朱厚照便显出了几分忧心忡忡:“哎……平时朕一切都听你的,可是今日哪,总是觉得……嗯……还是希望你错了才好,你莫要怪朕,这一战若是输了,朕当真是抬不起头来见人了。”
  叶春秋莞尔一笑,他能理解朱厚照的感受,心念一动:“陛下,臣请陛下让镇国新军前去观战?”
  “嗯?”朱厚照不由皱眉:“这是为何?”
  叶春秋道:“镇国新军还没有上过沙场,现在这场对战,对于新军来说,也是难得大开眼界的机会,无论谁胜谁败,让他们见识一下,亦无不可。”
  朱厚照便苦笑道:“噢,这个好办,朕准了,这是应当的,只是可惜啊,可惜新军不是骑兵,人数又太少一些,若是骑兵,又有一千之众,朕倒是对叶爱卿练的兵更有信心一些。”
  叶春秋便道:“陛下谬赞,臣愧不敢当。”
  朱厚照将朱笔搁下,深吸一口气,才道:“朕只信叶爱卿。”
第六百八十章
不能输
  虽然许多军将和御史都言之必胜。
  可是叶春秋的话却是盘饶在朱厚照的心头。
  这一次是他的少年心态惹来的麻烦,只是叶春秋说骁骑营不好,甚至传出许多流言蜚语,甚至有人说,这是因为叶春秋同样带兵,所以贬低其他官军,可是朱厚照依然信叶春秋,这使他不禁皱起了眉来,为这一场荒唐的决斗而担心。
  叹了口气,朱厚照又强笑起来:“叶爱卿,你是待诏翰林,朕想要问你,若是输了……朕是说,真如你所言,骁骑营输了,会有什么后果?”
  叶春秋看着忧心忡忡的朱厚照,却是如实相告:“若是陛下输了,则会贻笑大方,大明威严荡然无存;天下臣民对朝廷大失所望,而大明必须信守承诺,供养鞑靼人,这削弱鞑靼人的天赐良机就此失去,等到来年鞑靼人兵戎更盛,就是鞑靼人南侵之时,一旦输了,就会极有可能动摇国本。”
  叶春秋不想把事情说得过于轻松,因为这确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,无论是威望,是天下臣民们的心理,还是鞑靼人这个后患,这些每一样,都足够朝廷喝一壶的。
  朱厚照一脸懵逼地看着叶春秋,想必别人不太敢把事情说得太过严重,叶春秋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,可是朱厚照却觉得很有道理。
  他怒气腾腾地瞪大了眼睛,禁不住咬牙切齿地道:“朕中了那巴图蒙克的奸计,可恶至极。”
  叶春秋看着朱厚照:“巴图蒙克是蒙古中兴之主,还在少年时就已经称为鞑靼部的首领,诛杀了鞑靼部中的权臣,树立了威望,此后又一统蒙古,他深谙大明对瓦剌的仇恨,即便是强盛一时,先帝在时,也愿向大明称臣,从而联合大明,一举吞并瓦剌;凡此种种,以陛下的聪慧,难道会不知此人的厉害吗?”
  叶春秋顿了顿,又接着道:“此次天灾,本是遏制他的大好时机,一统的蒙古,对我大明危害巨大,可是一旦因为这一次决胜使一切的布置统统化为乌有,巴图蒙克不但可以树立更大的威望,还可通过赢来的粮草,间接地将蒙古诸部控制得更紧,不少内附于我大明的蒙古部落,也可能因此而反戈,等到他们度过了这个难关,则会是什么结局呢?”
  叶春秋深深地皱着眉头道:“陛下圣明,聪慧无比,想必能够明白这些道理。”
  朱厚照的脸色变得蜡黄起来,最后显得有些无力地长长吐了口气:“决胜那一日,你入宫伴驾吧,朕……要你随朕一道去观战,但愿……骁骑营能够给朕争一口气。”
  叶春秋看着朱厚照,就如同看到一只受伤的小兽,听了自己如此直白的话,此时不禁想要躲起来舔舐伤口。
  叶春秋向他作揖,告辞而出。
  回到待诏房,一切依旧,对于外界的杂音,叶春秋充耳不闻。
  现在的自己,实在不是危言耸听,这一场决胜在他看来,也绝不是一场狂欢,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扮演着乌鸦嘴的角色,而这乌鸦嘴的角色,难免遭人嫌弃。
  “叶修撰,你来。”
  郑侍学见叶春秋在案后聚精会神地看着公文,朝他招了招手。
  叶春秋离坐上前,作揖道:“郑侍学有何吩咐?”
  郑侍学依然是一副和蔼的样子,看着他道:“明日就要决胜,今夜你在待诏房当值吧。”
  而后他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,才压低声音道:“平时谨言慎行一些。”
  叶春秋便明白了郑侍学的意思,又是老规矩,现在叶春秋在风口浪尖,为免遭人抨击,索性让叶春秋留在宫中,先过了明日再说。
  郑侍学的好意,叶春秋还是懂的,这样也好,今夜当值,明儿便直接去暖阁见朱厚照伴驾。
  叶春秋带着几分感激看着郑侍学道:“谢大人。”
  郑侍学看着叶春秋,只是一笑而过。
  这个小修撰,他是一向欣赏的,到底欣赏什么,却是说不上来,才学?出身?这些都太牵强了,考得再好,做了官,虽然有一些优势,却也不至于让人另眼相看,或许……是因为这个少年人老成持重吧,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,恃宠而不骄,在待诏房中无论做什么,都会先询问过他,在他面前,虽不多话,也没有什么大人明鉴、大人所言甚是,郑侍学却能从叶春秋身上感受到叶春秋对他的真心尊重。
  叶春秋的必败论,他听着也不舒服,觉得少年人偏激了一些,只因为骁骑营的一些弊病就通盘将骁骑营否认,可是看他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,又不免有些护犊之心。
  “来,顺道啊,将这份诏书拟了,宫中急着盖印的。”
  一张条子递到叶春秋的手上,叶春秋颌首,然后熟稔地去将圣旨专用的御纸铺开,看了字条中的内容,心中打了腹稿,润色了一番,便提了笔,写下一行行端庄的正楷。
  诏书书写完了,便送郑侍学过目,郑侍学赞道:“你的行书越发端正了,送去裱糊吧。”
  叶春秋将圣旨送去裱糊,刚要回到公房,边上有人叫住他:“叶修撰。”
  叶春秋侧目一看,便见今早那瞪着自己的王翰林踟蹰地在廊下等着他。
  叶春秋上前,道:“王编修有事吗?”
  王编修支支吾吾地道:“抱歉得很,今早不该对你无礼的,当时只听到此事,心中不免愤慨罢了,可是事后想想,可能是误会了叶修撰,想必叶修撰也是不希望骁骑营输的,不过是盛世危言罢了。”
  他朝叶春秋作揖,再三致歉。
  叶春秋郁郁的心情竟是一下子纾解了开来,他心里知道,这是自己平时的为人处世在这个时候起了效果,若是自己平日嚣张跋扈一些,恃宠而骄,又或者是三不五时的卖弄,只怕这个时候,更多人愿意落井下石。
  他亦朝这王编修回礼道:“王编修不必如此,是叶某口不择言,还望海涵。”
第六百八十一章
爱护之心
  王编修的举动,让叶春秋的心舒服了许多。
  平时的一点一滴,总算有了回报。
  或许这就是人品好坏的关键所在吧!若是平时耀武扬威,得势时自然有人捧你,可是人的一生,哪有一帆风顺。
  叶春秋回到公房,又落回座中。
  临到下值时,因为叶春秋要在待诏房值夜,所以一一与郑侍学等人告别,这待诏房只剩下了他孑身一人,倒是这时,内阁那儿有人来道:“叶修撰是在值夜吗?今夜刘公也在内阁当值,刘公请你过去,不妨喝口茶。”
  别看都是值夜,可是内阁和待诏房身份却是悬殊,刘健请自己去喝茶,现在叶春秋身上颇有非议,连自己的同僚清早都是如此,其他人能说出什么好话?
  现在刘健请自己去,倒让叶春秋觉得奇怪,在他心目中,刘健是最爱惜羽毛的,毕竟是三朝元老,眼看着行将就木,到了他这个知天命的年纪,自然是对名声最在意不过了。
  等叶春秋到了内阁的茶房,果然看到刘健在此怡然自若地喝着茶。
  刘健见了他来,露出微笑道:“坐。”
  叶春秋却先行了礼,方才欠身坐下,不等他开口,刘健便先叹息道:“哎……说起来啊,倒是老夫误了你,若是当初不问你胜算几何?怎么会连累到你的名声,你是翰林,名声比命要金贵,你不会怪老夫吧。”
  叶春秋恍然明白,原来刘健想到是因为保和殿中的问话,方才惹得自己‘口不择言’的言论传出去,导致了自己遭人非议。
  叶春秋正色道:“刘公就算不问,下官大概也会‘危言耸听’,大明威武、骁骑营必胜的话要说出来容易,可是在下官心里,肺腑之词却更弥足珍贵。”
  刘健不可置否地笑了笑,并没有表露出对叶春秋这种态度的鼓励或是排斥,只是道:“明日就要揭晓答案了,老夫啊,今夜怕是睡不着了,其实……这两年,老夫早有致仕的心思,这朝廷的事啊,太让人操心了……”
  叶春秋心里想,恐怕操心的不是朝廷,是小皇帝吧。
  他看着在灯下之下,已是双鬓斑斑的刘健,眼角褶皱分明,叶春秋吁了口气,深有同感,确实太操心了。
  刘健却是笑吟吟地看着叶春秋,眼中掠过一丝精光:“可是哪,老夫现在又放不下了,咱们大明这不是即将要有龙子龙孙了吗?从前是心灰意冷,现如今呢,正因为太操心,老夫才非要操这个心不可,不操心,心里放不下啊,这朝中越是有乱象,老夫就非要镇着不可,先帝……就是这样过来的。”
  刘健仿佛想向人吐露心事,不过刘健说到先帝的典故,叶春秋就一下子全明白了,成化年的时候,先帝因为是宫女所生,又遭万贵妃嫉恨,以至于一直确定不了身份,何况那时候宫中乱象频多,许多人都认为弘治先帝继承不了大统,那时候为了保弘治先帝,满朝大臣可都是拼了命,刘健、李东阳、谢迁这些人都是保弘治皇帝的主力。
  而如今,历史又陷入了一个新的循环,在大臣们的眼里,当今圣上和那成化天子,大致没什么分别,而今又有刘瑾、焦芳、张彩这些人,谁知道将来夏皇后若是生下的当真是太子,会是什么结果呢?
  刘健本想挂冠而去,可是现在,就算为了龙子,也要坚持到底不可。他这是将未来的太子当成了弘治先帝,而弘治先帝对他的知遇之恩,对他的器重,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。
  刘健接着徐徐而道:“可是呢,老夫毕竟风烛残年,行将就木之人,天知道能活几日,这天子啊……行事捉摸不定,却素来垂爱叶修撰,叶修撰,十年、二十年之后,这龙子,却还需你来出这个力。”
  龙子需要自己来出力?十年二十年之后……这刘健想的也够深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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