庶子风流(校对)第317部分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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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暖阁里告辞出来,叶春秋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回到待诏房,待诏房里的诸位翰林们的震惊还没过去,表面上似乎每一个人都在各忙各的,可是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  这很好理解嘛,毕竟皇帝突然玩了这么一出,是人都难以接受啊,尤其是翰林清流,没有多少在地方上历练的经验,说白了,他们都是温室里小心翼翼呵护出来的花朵,大多没经历过什么风浪,突然来了这么一出……
  叶春秋为他们默哀,又为自己庆幸,呵……我可是两世为人,略历丰富呢,这样奇葩的事,我见得多了,这算什么。
  他假装低垂着头在自己案牍后看着公文,这些日子因为忙于军务,所以公文积压得很好,而这些公文,叶春秋基本是不肯放过的,翰林了解国家的方向和实际情况,以及朝野内外的一些动向,大多靠的是拟定的诏书和来往的公文,而其他的官员就没这么幸运了,他们靠的多是邸报。
  叶春秋不喜欢看邸报,倒不是他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,要有别于其他官员,而是在他看来,邸报的许多消息和动向都是语焉不详,透着一股玄乎劲,内容也不够详尽,唯有在这里,几乎天底下发生了什么事,宫中或者是内阁有什么心思,叶春秋基本能看出个大概,而地方上有什么难处,有什么实情,也都能管中窥豹。
  看了一会儿公文,却听到郑侍学坐在那儿唏嘘,叶春秋不由抬眸,便见郑侍学端起了茶盏,正待要喝,却发现茶水空了,便将茶盏放在案上摇头一笑。
  叶春秋便离坐,走上前去道:“郑大人,下官给你换一副茶。”
  待诏房就这点不好,因为严禁出入,所以一般的小吏是不许进来的,这就意味着,这里根本就不存在杂役,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,连公文归档,端茶递水,都得翰林官自己动手。
  叶春秋去茶坊给郑学士换了一副新茶,送到了郑学士的案牍前,郑侍学对他笑着寒暄几句:“叶修撰,近来看你来得少,军务的事,只是你的传奉职责,可是待诏却是你的主业,万不可舍本求末啊,以后要来得勤一些,老夫晓得你辛苦,不过年纪轻轻的,多磨砺也是好的。”
  叶春秋一一应了,方才回到自己的座位,近来听说老爹可能去陕西布政使司任职,所以叶春秋对关于陕西的一些公文大多留了心,可是仔细搜寻了一下,又发现似乎没什么重大的事,看来上一次,刘瑾只是想口头警告自己一句而已。
  叶春秋吁了口气,却在这时,只见内阁那边的周书吏过了道:“叶修撰,刘公请你去一趟。”
  翰林们纷纷抬眸,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叶春秋。叶春秋便起身,朝郑侍学打了招呼,接着随那周书吏动身。
  内阁突然找上门来,而且找自己的不是谢迁而是刘健,叶春秋不用去想,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
  今儿在崇文殿闹出这么大的事,内阁那边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?这件事直接去找皇帝算账,显然也是不好,毕竟这不是现行犯,现在事情都过去了,秋后算账,情绪上酝酿也不足。
  既然不去找皇帝,问其他翰林又问不出详细,那么就只好找叶春秋来问了。
  毕竟谁都知道,叶春秋和天子更亲近一些。
  叶春秋到了内阁,刘健安排他在茶房相见,叶春秋进去的时候,依旧看到的是大阵仗,刘健高坐在首位,其他三个学士各自侧坐一边,连焦芳都到了,可见问题不小。
  大家见叶春秋进来,各自表情不一。
  叶春秋恭谨地上前道:“下官见过诸公。”
  “免礼吧。”刘健脸色显得很凝重,徐徐道:“今日叫你来,是有事问你,你也不必担心,只是问问而已,老夫问你,陛下今日穿着铠甲去崇文殿之事,你事先可有风声吗?”
  所有人都看着叶春秋,等待着叶春秋的答案。
  叶春秋莫说是不知道,就算当时知道,也不敢承认,他镇定地道:“下官对此并不知情,这些日子,下官一直都在军中,即便是来时也是仓促得很,下官也万万料不到竟会出这样的事。”
  刘健心里苦叹,这件事虽然表面上只是是小皇帝又胡闹了而已,可是内阁对这件事却是看得很严重。
  崇文殿是什么地方?筳讲关乎的是什么?这是天子对于读书人优渥的证明啊,现在倒好了,突然穿着奇装怪服出现,这事儿根本捂不住,肯定又要沸腾一阵子,而陛下对于翰林如此不尊重,这还了得?翰林是读书人精华中的精华,这事,影响绝对深远。
  见叶春秋说不知情,又见叶春秋的脸色从容,不似作伪,刘健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了,因为叶春秋的面部表情确实没有半分躲闪的样子,目光清澈,不见慌乱,想来……确实和他无关吧。
  刘健便含笑道;“噢,你不必往心里去,老夫说了,只是问问而已。”
第六百五十一章
天下第一
  刘健说完,与内阁诸学士交换了个眼色。
  接着,刘健又含笑道:“叶春秋,你与陛下年龄相仿,陛下对你颇为信任,往后若是事先得知什么蛛丝马迹,尽管来内阁禀告。”
  这一次确实是把刘健等人吓住了,这陛下若只是躲在宫里自娱自乐倒也就罢了,可这一次却是玩出了新高度,竟去了崇文殿胡闹,而且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,因而小心提防为好。
  叶春秋心里不由想,这是让自己做小密探了,只是刘健的吩咐,他却不得不应允下来。
  见叶春秋点头应下,刘健的心情显得不错,便笑起来,捋须道:“春秋可知你那镇国新军而今声名远播了吗?”
  叶春秋倒是对此略知一二的,此前的消息是镇国新军被御马监打压,引起了许多人的愤慨,其实士林和民间都有反阉宦的气氛,但凡是和阉人有关的东西,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不好,可是一旦被阉人打压的,按照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,镇国新军的名声也就渐好起来。
  结果镇国新军直接玩了一票大的,竟是打垮了勇士营,一时之间,天下各处都在拿这件事做文章。
  带兵的人是谁?是叶春秋和王守仁啊,叶春秋是谁?乃是今科的状元公,他拜在谁的门下,自然是王公的门下,王公是谁?王公也是状元公啊,而那位王守仁,且不说有个状元的爹,本身也是二甲进士,两个文曲星带兵,而军中的士卒却又都是读书人出身,这显然意味着是读书人对阉党的胜利,值得大书特书。
  刘健捋须,老神在在的样子,眼眸里还是禁不住掠过了一丝欣赏:“我朝自立国以来,已有百二十年矣,天下诸卫,有数百之多,却从未有哪个军卫得如此大的赞赏,镇国新军,算是头一份了,春秋的功劳实在不小,别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,这镇国新军,未尝不是给一些读书人谋了一条新路。”
  他一番话说罢,众人亦是纷纷点头,都露出了嘉勉之色,即便是焦芳,此刻也没说什么。
  内阁可以不在乎天子的看法,却最是在乎士林的清议。
  因为一旦你的名声臭了,天下的读书人必定群起而攻之,这不但关系到了你现在的地位,便是你死之后,最后会获得什么名声,也是士林论断。
  也正因为如此,当清议一面倒的支持镇国新军,内阁的态度自然而然也会改为拥护,这是士大夫治国的时代,任何人违背了整个士大夫阶层的看法和意见,如何能坐得稳内阁?
  叶春秋对此也甚为欣慰,他其实并不太在乎别人的赞赏,可是在这重文抑武的时代,大头兵被人当做了丘八,军队想要保持荣誉感,就必须得到许多人溢美之词,得到别人的尊重,镇国新军异军突起,将来能否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,就必须获得巨大的名声。
  除此之外,将来镇国。军一旦新军扩招,难道还只靠丰厚的薪俸来吸引?
  叶春秋甚至在想,只要一旦形成了风气,让镇国新军有别于其他的军马,那么接下来,读书人投笔从戎,也未尝不可能形成一种风尚。
  其实这时代能得功名的读书人毕竟是少数,而绝大多数人则是屡试不第,家境好倒也罢了,一些穷书生,往往很难谋生,一旦在所有人眼里,镇国新军和其他的军马是不同的,当所有人对能进入镇国新军的读书人引以为豪的时候,到了那时,镇国新军一旦扩大招募,莫说是童生,便是秀才和一些带有理想化的举人都可能招募来。
  而这……就可能形成一种类似于文人的武装集团,这些人和寻常的丘八不同,丘八立了功,大概封个世袭爵位也就到头了。为何?朝廷用不上而已,天下承平日久,马放南山的时候,你也只能乖乖地去享你的清福,而一旦一群读过书的人立了战功呢?这里面的意味就大不同了!
  叶春秋得了刘健等人的夸赞,告辞而出,只是他发现,焦芳看自己的眼神奇怪,平静之中又带着几分不怀好意。
  让叶春秋不得不怀疑,这个家伙,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吗?
  叶春秋回到了待诏房,等到下了值,方才马不停蹄地往镇国。军营里赶。
  这时快要过年了,营里的事还要安排一下,毕竟到时候自己忙碌得很,而镇国新军是不允许休年假的,这就意味着,即便是过年也需要操练,过了几日之后,作坊那里生产好了一百五十套铠甲,开始装备新军。
  今日的营中就像是过年似的,虽然还有四五天,可是大家纷纷穿戴上自己的板甲,将一应武器悬在腰间,或者执在手中,这镇国新军从一支寻常民团一般的军队,现如今焕然一新,已经有一副精锐的样子了,即便是穿着鱼服的亲军,在他们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。
  长久的操练,使他们浑身上下个个结实无比,尤其是站起来,格外的笔直,看起来犹如标枪一般,再加上板甲,就更加显得英武了。
  一百余人全副武装地列在校场上,杀气腾腾,宛如金属的城墙一般,阳光之下,他们身上的板甲散发着金属光辉,于是操练时,他们手持着钢矛突刺,当一根根锋利到了极致,浑身上下闪动着银辉的长矛森然刺出,百根长矛汇聚成了银色森林。
  叶春秋看过之后,甚觉满意,连王守仁都为之振奋,而叶春秋知道,镇国新军的框架总算是大致构架了起来。
  优渥的待遇,漂亮的服饰,外人的津津乐道和夸奖,还有配剑所带来的荣誉感,更别提强大的战力。
  而这些,足以让任何少年人为之动心。
  叶春秋需要建立的就是楷模,要组建的是一支有文化,有知识,有尊严有荣誉的军马。
  可就在这个时候,却有快马火速地赶到了大营:“叶修撰,刘公请你速去内阁。”
第六百五十二章
朕怎么是那样的人
  又听到刘公的传唤,叶春秋居然不觉得意外,这年关可没几日了,叶春秋倒也不敢怠慢,火速入宫到了内阁去拜见。
  这几日,叶春秋已是第二次到内阁了,只是这一次,刘健的态度显然比上回糟糕了许多。
  何止是他,连谢迁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。
  刘健见到了叶春秋,总算脸色缓和了一些,却还是皱着眉头道:“近来,宫中可有什么风声吗?”
  叶春秋一脸错愕,道:“回刘公的话,下官这几日都在练兵,自筳讲后,今日来见刘公还是头一遭入宫,情形如何,下官所知也是不多。”
  刘健一时默然,叶春秋这样说,倒也说得过去。
  叶春秋这几日确实没去待诏房,一直都在营中,刘健要打听,难道还不清楚吗?
  既然连宫都没进,他又怎么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?
  “咳咳……”坐在一旁的李东阳带着淡淡笑意道:“春秋,你不必害怕,刘公只是心中急切而已,没有责怪你的意思,不过……此前,你可有看出了什么端倪吗?”
  端倪?叶春秋显得一头雾水的样子,恭谨地道:“还请李公赐教。”
  倒是最是耿直的谢迁急了,接口道:“到了年关,陛下就该祭拜太庙了,这个你是知道的吧?”
  不知道才有鬼了,叶春秋好歹是翰林,这是常识性的问题嘛,祭拜太庙,是国家一年一度最在乎的事,东方人最讲究的就是敬天法祖,这是儒家周礼的核心信仰,天,自然就是天神,而祖就是祖宗。
  也就是说,天神毕竟距离人太远,可是祖宗却是不可不要的。
  作为皇帝,这法祖必不可少,因而到了年关的时候,率百官去祭拜太庙,这是国朝最重要的礼节,到时候几乎所有的官吏都要参加,即便是使臣也不例外。
  叶春秋点头道:“下官自然知道。”
  谢迁一脸郁闷又痛心的样子道:“可是陛下似乎有可能要穿着他的金甲去祭祀。”
  金甲去祭祀……
  谢迁说出来的时候,刘健的老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,其实想到这个可能,刘健的心就是钻心的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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