庶子风流(校对)第296部分在线阅读
一个时辰之后,许杰感到自己几乎要死去,只是也渐渐进入了状态,除了脑子嗡嗡的响,只知道自己的筋骨各种专心的疼痛传来,使他也早已忘记了这风雨。
而到了第二个时辰,便已是麻木了,这种麻木,就仿佛时间静止,世界只有孤零零的自己,自己不知为何站在这里,也不知道为何会站成这个样子,更是不知自己为什么不歇一歇,一切都只剩下了惯性,已经没有了思考,忘却了一切。
只有等到那钟鼓声传来,上午的操典总算结束,而这时许杰才发现,此时的雨竟是越来越大,雨水如倾盆一般,已将自己浑身淋了个通透。
而这时候,他发现自己竟是感受不到雨水的冰凉,反而当自己的身体松懈下来,除了一种深深的疲倦之外,又有一种浑身上下的每一个骨骼都轻松无比的感觉,紧绷的肌肉有些疼痛,不过这种疼痛在经历过方才的磨砺之后,反而没有太多的感觉。
这几乎是每一次操典之后的正常现象,眼下许杰只记住了一件事,自己的肚子仿佛像火烧一样,空空如也,饿得厉害。
第六百一十一章
是可忍孰不可忍
像这样高强度的操练,任何人无论在此前是个如何文绉绉的人,此刻也会变成野兽一般的大快朵颐。
许杰足足吃了两碗饭,叶春秋用过饭之后,则是去营房里小憩了片刻,结果便听到外头传出嘈杂的声音。
此时,雨已停了,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气息,泥地上积了水洼,叶春秋还未踩上,这水洼便泛起了涟漪。
嘈杂的声音是从辕门传来的,叶春秋到了辕门口,便见一个宦官带着几个军士过来,这几个军士显然是勇士营的装束,因为勇士营乃是内卫,因而个个穿着的都是仿制的麒麟服,一个个头顶铁制范阳帽,身穿大红衣,腰间佩刀,脚下是牛皮靴子。
为首的宦官则是一身飞鱼服,显得威风凛凛,似乎正在与王守仁交涉。
叶春秋皱了皱眉,上前道:“怎么回事?”
这宦官似乎是晓得叶春秋身份的,对叶春秋颇为忌惮,看了叶春秋一眼,只是抿着嘴不吭声。
王守仁便道:“这位公公乃是勇士左营监官,说是我们新军污了他们的水源,让新军不可靠河洗衣,更不得下河洗澡。”
任何一个营地,都是傍水而建,毕竟大量的人马,没有水可不成,而新军的军营恰好也有一条河,这条河与勇士营的营地也是相邻,不过新军是在上游,勇士营是在下游而已,既然有水,新军的官兵又多是读书人,卫生还是讲的,每次傍晚操练完毕之后,大家用过了饭,有的自行去洗衣,也有人下河洗澡,虽是冬日,可是一日的操练,再加上营养太好,导致身体躁得慌,竟也不怕水冷。
这监官今日刚刚到了营地,显然新军还没有碍着他们的事,他们似乎就已经预料到上游的新军会脏了他们的水源,便颐指气使地带着人来。
新军毕竟不算正规军马,而勇士营却是亲军中的禁卫,平素就已是骄横惯了,跑来警告几句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叶春秋背着手,脸上看不出喜怒,只是淡淡地看着这监官,道:“不知公公高姓大名。”
监官便冷着脸,虽是对叶春秋有忌惮,但是依然一脸高高在上的骄傲:“咱叫马常,往后要打交道的地方多着呢,咱自然知道叶修撰的威名,不过咱既负责监管勇士左营,少不得先来警示一二。”
其实这个警示倒是合情合理,若新军在下游,叶春秋多半也会登门的,只是这宦官眼高于顶的样子,实在让叶春秋感到讨厌。
叶春秋只是冷淡地道:“噢,本官会让营中的官兵注意一些。”
原本若有人来到营中,多少也要客气一下,请人进去闲坐喝茶,不过这马监官的态度实在让人看得生厌,叶春秋也就没心情跟这种人客套。
马常听了叶春秋的话,冷冷地嘿嘿一笑,便道:“这就好,否则惹了什么冲突,可就不好说话了,告辞。”
说罢,马常昂着头,领着几个神气活现的勇士营禁卫,大摇大摆地走了。
王守仁目送这马常的身影离开,却是皱眉,禁不住语带忧虑地道:“春秋,左营挨着我们新军的营地太近,迟早会闹出矛盾。”
叶春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:“离得近也好,有压迫感,至少让大家不敢松懈。”
他这算是玩笑,不过却不是没有道理,王守仁深深地看叶春秋一眼,而后也不禁莞尔笑了。
点着头道:“是啊,总要有些压迫,方能练出好兵来。”
……
营中的操练是枯燥而乏味的,但是许杰已是渐渐地适应了营中的生活,从卯时起来的时候,他便开始早练,不过这种早练只是热身而已,不过是围着营中跑几个圈而已,但这不过是开胃菜,真正到了早饭之后,才是痛苦的开始。
只是许杰最不喜欢的便是晨练,倒不是觉得跑步难受,而是勇士营那儿总会有一些游骑在这附近游弋,见了他们,便吹着哨子,少不得带着嘲讽地发出几声怪叫,又或者大叫:“书生们又在操练,哈……”
这些人都是老油条,有时口里吐出脏字,更有甚者,索性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跟着晨跑的许杰等人后头,见他们气喘吁吁的时候,便放肆的大笑。
勇士营是极有优越感的,毕竟这些人大多是从各卫中挑选出来的精英,一个个神气十足。
许杰的心里憋了一肚子气,偏偏不敢做声,因为营规中早有明令,操练时不得喧哗,再者他们终究是读过书的,之乎者也倒是能说一通,可是遇到这种直接骂娘的,还真不是对手。
今日清晨,照例又是如此,这些勇士营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,数十人骑着马跟着一个武官来,见他们在跑步,便骑着马在后头跟着,只是一个个的笑骂着:“喂喂,跑快一些啊,死了娘吗?”
“呀……那个个子矮的竟是跑得那么快,追上他。”
于是轰隆隆的马队便自打头的人追上去,他们似乎在炫耀自己的骑术,一窝蜂的策马在这人身侧几乎是擦肩而过,马蹄溅起烂泥,顿时打得这人一身都是。
这人打了个趔趄,还好适时地被身边的人搀住。
许杰看得眼睛喷火,终于忍不住地对那些人道:“你们要做什么?”
这些勇士营的人便又策马而回,为首的一个怪叫道:“做什么?大爷们陪你们玩玩,怎么,你还要造反不成?”
这语气倨傲到了极点,许杰暴怒,攥起了拳头。
那人一脸嘲弄之色地看着许杰,而后勒马上前,挥着鞭子,鞭梢在他面门上划过,虽未打中许杰,可是这劲风却刮得许杰生痛,这人狞笑道:“臭书生,还真要反了天不成,一群乡勇,也敢造次!”
许杰差点气得要吐血,正待要上前,却被其他几个同伴拦住,有人道:“恩府有命,操练时不得……”
“我去通报恩府……”
许杰想起叶春秋的明令,也只好咬着牙的忍着怒气。
第六百一十二章
变强才是王道
那个勇士营的人听到许杰他们的话,又怪笑起来:“哈哈……果然是一群书生,去告吧,告诉你们那位参事,鄙人杨雄,有本事就告,看能拿我怎样。”
接着,便带着狂笑,与一干人策马而去。
另一边有人报到了叶春秋这儿,叶春秋也是刚刚骑了白马到了营中,便命人将许杰等人寻来,问清了原委。
许杰道:“恳请恩府为学生做主。”
叶春秋抱着书吏送来的茶盏,看着许杰沉吟片刻,才道:“我只问你,若是当时打起来,你们能赢吗?”
许杰愣了一下,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好。
叶春秋淡淡道:“即便你们能赢,可是之后呢,勇士左营驻扎在这里的有近千人,若是他们倾巢而出,前来报复,你们可有自信?”
许杰硬着头皮道:“若是恩府下令,就算是输,我们……”
叶春秋笑了,道:“若是抱着输的决心去,那么我要你们有何用?这件事,我会下文去询问勇士营的,至于你们,只管好好操练。”
许杰憋了一肚子的气,却是无处发泄,只是叶春秋既然下命,他也不敢违抗,只好领命而去。
叶春秋则叫来书吏,让人修书一封,送去勇士营。
勇士营这儿,马监官足足到了正午方才起来,接着有人送来叶春秋的书信,马常只是不以为然地扯出一笑,对人道:“去请左营官来。”
坐营官乃是刘唐,身躯高达,全然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,他曾在边镇立过一些功劳,此后巴结上了宫里的人,颇受宫中的信任,勇士营分为三营,这左营乃是由九百七十三个新兵组建,自是负责操练新兵的职责。
刘唐对马监官很是客气,先是行了礼,接着赔笑道:“马公公不知有什么事?”
马监管打了个哈欠,懒洋洋的样子,很轻描淡写地道:“新军那儿告状来了,噢,还是叶修撰亲自来状告,说是你的队官骚扰了新军操练,这件事可是有的吧。”
刘唐满不在乎的样子:“呀,有这样的事,下官去查一查。”
马监官却是笑了:“这就不必了,咱请你来,可不是让你责罚将士的,而是商议一下怎样敷衍那个叶修撰。”
刘唐会意,小心翼翼地看着马监官:“一群书呆子,有什么好敷衍的,就说新军和勇士左营靠得这样近,偶有摩擦也是难免的,这样的事,军中早就习以为常,他叶修撰刚刚牵涉军务,当然不知,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。”
听到慢慢习惯,马监官不禁噗嗤一笑,骂道:“你这狗才,人糊涂,话却不糊涂,既如此,你就去下文回复吧,就这样说。”
刘唐点了头,然后试探性的对马监官笑道:“马公公,只是斥候们是不是要约束一下……”
马监官却也是盯着刘唐笑了,只是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森然,道:“咱看哪就不必了,张公公呢,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叶春秋,对这些书呆子也是看不上,咱们二人在这左营,练兵倒是其次,最紧要的不就是给张公公出口气吗?那个叶修撰,咱算是看透了,他是对练兵一窍不通的,你看看……尽是招募一些书呆子进营倒也罢了,每日清晨不是让人跑一跑,要不就让人立在那校场上一动不动的,哈……真是笑话,这练兵就是练阵,这一字长蛇啊,八卦阵哪都不懂,还妄称练兵?矗着有什么用?这不是呆若木鸡吗?这要在战场上,不是等着让人来砍?这事儿咱还要禀入御马监不可,这样的笑话,宫里的人爱听。”
刘唐大致猜晓了马监官的心思,便道:“下官晓得怎样做了。”
马监官便站起来道:“好了,咱要入宫一趟,这里的事交你办吧。”
……
当勇士左营的公文送来的时候,叶春秋只是坐在案上一看,也没有露出声色,只是命书吏道:“让人集结起来。”
此时正是傍晚时分,大家刚刚吃完饭,听说恩府要集结训话,倒是一个个打起精神,其实这半个多月的操练虽然难熬,可是许多人也都长了不少气力,绝大多数人的皮肤渐渐黝黑了一些,比入营时那柔弱的样子,身上多了几分男子气概。
队列在此时也不再散乱了,虽然完全及不上叶春秋所需的标准。
叶春秋徐徐到了校场,然后将勇士营的回复交给书吏,道:“念出来给大家听。”
这书吏犹豫了一下,便打开公文,接着朗声道:“叶修撰钧鉴,军中规矩,大抵如此,偶有冲突,也是常事,此事我营……”
诸生只是静静地听着,渐渐的,都不禁义愤填膺起来,脸上的怒气是怎么也掩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