庶子风流(校对)第143部分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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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九章
打商量
  在朱厚照的记忆里,在父皇还健在时,谢迁若是有看不惯的事,都敢劈头盖脸当着父皇痛骂,朱厚照谁都敢招惹,唯独不敢招惹他,见了他都和老鼠见猫一样。
  朱厚照的心情更加惆怅了,却只得道:“请进来吧。”
  过不多时,便见谢迁阔步而来。
  朱厚照一看他脸色,乌云密布,心里就晓得,今儿有些糟糕,不知是谁招惹了他,不会是朕吧,他笑了笑:“噢,谢师傅来了,来,快给谢师傅赐坐,谢师傅,朕一直想见你。”
  谢迁冷着脸,却还是耐心的道:“老臣谢陛下。”这才欠身坐下,接着道:“老臣此来,是有一桩事需呈报陛下,陛下看了这份奏疏就知道了。”
  他随手将奏疏交给一边的宦官,那宦官小心翼翼的将奏疏递到了朱厚照的面前。
  朱厚照先是看到南京都察院启奏的字样,心里咯噔一下,心里突然涌出了悲意,莫不是……王师傅过世了?
  可是继续看下去,他下巴都掉下来。
  是叶春秋呀……
  会不会是那个杭州的叶春秋?
  呀,居然还使刀,在密密麻麻的东厂番子那儿取上将首级,劫持了王家小姐。
  朱厚照眼珠子都要爆出来,竟……竟有这样的事,这叶春秋有三头六臂吗?百余个番子呢?这些番子都是从锦衣卫中选的,而锦衣卫又大多是孔武有力的良家子,虽然未必个个武艺精湛,却也多少有点三脚猫功夫。
  他倒吸一口凉气,这人……也真够……真够……怎么说呢,真够让人吃惊的,他闯入王家,原来是为了要给王师傅治病。
  呀……原来还可以这样玩?为何朕当初就没有想过,这样去给人治病呢?
  朱厚照很是懊恼的样子,摇摇头道:“叶春秋……朕不如也。”
  这个心情是很好理解的,玩了这么多年,自诩自己玩出来的花样也算是百出,街上强抢民女的事儿都干过,至于那种粪坑里丢石头,踢人掉进护城河的事他也没少做,他平时还自诩自己也算是这圈子里的一个人物呢,可是这叶春秋的玩法,便是连朱厚照都觉得自己想都不敢想啊。
  “什么……陛下不如他是什么意思?”谢迁耳朵尖,虽是朱厚照不由自主的呢喃,却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,这陛下真是昏透了,难道不知这样的事何其严重吗?
  朱厚照回过神,看着怒气冲冲的谢迁,意识到了什么,忙是肃容道:“朕的意思……是这叶春秋实在可恶,哼,他居然敢做这样的事……胆大包天,不知轻重。”
  这些话,是当初别人这样教训他的。
  现在拿出来,用来教训叶春秋,居然也特别的贴切。
  谢迁脸色缓和了一些,沉痛道:“陛下,王公都成了这个样子,临死,却还要遭此磨难,何其痛哉。陛下所言甚是,叶春秋胆大包天,所以臣也恳请陛下,断然不可姑息此人,此事也不能轻易善罢甘休,理应严惩不贷,方能以儆效尤。”
  朱厚照言不由衷道:“不错,不错,谢师傅果然是朕的肱骨之臣,定要严惩不贷,严惩不贷不可,理应把他拿住,吊起来,暴晒几天,不可。噢,不如把他挂在南京城门上示众如何?这样的人,坏透了,当然不能轻饶的。”
  谢迁呆了一下,脑子有点发懵,把叶春秋挂在城门上示众……他立即义愤填膺道:“臣的意思不是玩闹,而是理应拿下他,革去他的功名,打入天牢,令各司会审,确定他的罪名,再明正典刑,秋后问斩!”
  朱厚照吓得脸都白了,不由道:“呀,这样的严重?”
  他突然想到,如此算起来,凭着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事,只怕也够杀一百次头了吧。
  特么的,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。
  朱厚照讪讪道:“是吗,朕……也认为谢师傅说的很有道理,没有错,朝廷自有法度。”他背着手:“没有纲纪,怎么能治天下呢,谢师傅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,你的话说到了朕的心坎里,朕也觉得,此事非同小可,不明正典刑,不足以服众。不过,谢师傅可以打个商量吗?只是治病而已,似乎并没有这样严重。”
  打个商量?
  谢迁有点感觉自己要疯了。
  可是在朱厚照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,自己的恩师要死了,固然很可惜,心里挺惆怅挺难过的。
  可是朱厚照觉得,恩师死了,闹一闹也好,何况人家是去治病的。
  显然朱厚照有点别具一格,并不觉得人之将死,闹腾一下有什么不好,他甚至在琢磨,自己若在南京,想必也会做这样的事吧。
  凡事‘将心比心’之后,就不会觉得叶春秋的举动有什么出格了,心里只有一些小小佩服,原来这样也可以啊,朕为何就没有想到。
  不过……就算是想到了,也不敢去做吧,小打小闹会比较安全一些,嗯,叶春秋确实是在作死。
  只是想到恩师性命垂危,又有些难受起来。
  谢迁振振有词道:“陛下,这样的事没得商量,理应立即将叶春秋立即押解入京,各司会审,明正典刑,秋后问斩。”
  他的态度没有一丁点转圜的余地,若是换做是刘健和李东阳,甚至是焦芳,都会有一些讨价还价的余地。
  不过朱厚照一听到押解京师,居然打起了精神,好啊,押解京师啊,叶春秋那个小子,不是说要会试吗?会试得在南京考,朕早想见他,只是这一等,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。
  现在好了,押解京师来了。
  朱厚照眼眸一亮,便背着手:“这样啊,谢师傅说的很有道理,朕深以为然也,这样的恶贼,若是押解京师治罪,也难消朕心头之恨,好得很啊,那么……就立即押解京师吧。”
  他很狡猾的没有接下去说明正典刑,谢迁怒火攻心,却也没想到这天子给自己下了一个陷阱。
  这时候他老怀安慰一些,陛下……虽然总是不靠谱,却还是分得清轻重的,于是站起,拜倒在地:“陛下圣明。”
第三百章
寂寞
  朱厚照见谢迁很认真,倒是又开始惆怅起来,恩师要死了,春秋押解了京师,瞧着谢师傅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样子,只怕也是不保。
  嗯,先押解了京师再说,这个小举人,吃饱了撑着,居然非要跑去考什么会试不可。
  但愿……时间久了,谢师傅的气也消了,放过叶春秋一马,好有人陪我行军布阵吧。
  朱厚照含含糊糊道:“谢师傅谬赞。”
  谢迁告辞而出,冷不防却见当值陪驾的刘瑾迎面而来,刘瑾见了谢迁,笑嘻嘻的打招呼:“谢公好。”
  谢迁想到南京的王华,被这刘瑾打击排斥,这一次王华中毒,只怕和刘瑾也有关系,他拉下脸,冷哼一声,扬长而去。
  刘瑾站在玉阶上,眯着眼,看着谢迁的背影愈来愈远,心里冷冷一笑,嘴里喃喃念:“好不晓事,迟早……哼……”
  不过想到王华在南京若是双腿一蹬,自己即将成为众矢之的,刘瑾又不禁的忧愁起来,连焦芳近来都不和自己怎么走动了,还有那个张彩,嘿……若不是咱,会有他张彩的今日,从前总是围着自己转悠,现在却说自己病了,这些读书出来的,还真没一个好东西啊,得了咱的好处,还想翻脸吗?
  他换上了一副忠厚的样子,乖乖的进了内阁。
  ……
  治病的过程,已经延续了两日。
  此时天气已经放晴,雨后的王家大宅,此时却是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息。
  只是这里的气氛却是紧张到了极点,在王华的卧房外头,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厂卫的人,再后来,南直隶的差役也来了,五军营的人马也都到了。
  钱谦很忧伤,听说王府这儿闹了乱子,他精神一振,自己这五军营左哨坐堂官总算有了用武之地,结果带着兵马抵达这里,看到一个个褐衫的番子,便不禁倒吸了一口气,此时大家都齐聚在王府的正堂,来的许多人,大多数钱谦都不认得,不过他还是颇为开心,这是跑关系的好机会啊。
  想想看,礼部侍郎、吏部侍郎、刑部尚书,还有兵部主事,再加上本地的镇守宦官,还有东厂的档头,锦衣卫的千户也在,这么多平时自己难得一见的大人物,平时连想见个面都难,今儿倒好,大家聚在了一处了,这是机遇啊。
  钱谦是个油滑的人,不过他却深谙官场之道,晓得做官最重要的是撒钱,他已经积攒了许多许多的财富,外头还放了不少的债呢,家里钱多的没处放,得亏了自己平时节俭持家啊。
  只是要撒钱,哪里有这么容易,你贸贸然的冲去巴结人家,连门路都没有,多半是要被打出来的,钱谦的目标是进入亲军系统,做这五军营的坐营,看上去似乎官儿大的不得了,其实屁都不是,若是在座的这些人里,有谁肯为自己说说话,事儿就好办了。
  这是很好的刷脸机会,先刷脸,大家算是认得了,之后嘛,才可以深入的交朋友嘛,他一个个走上前去行礼:“卑下五军营左哨钱谦,见过大人。”
  那些吏部、礼部、刑部、兵部的大员们,只是不咸不淡的朝他点头,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样子,连一句哦字都吝啬没有说出来。
  钱谦并不觉得灰心,又去和锦衣卫和东厂的宦官行礼,结果人家只是斜着眼看他,也是不发一言,尤其是那东厂来的崔公公,朝他冷笑一声,便把脸别到了一边。
  呵……钱谦挺高兴的,虽然没有得到很热情的回应,不过不急,至少给了对方留了印象,跟人产生金钱上的关系就好像熬粥,慢慢的来才好,先让对方晓得有这么一个人,然后才隔三岔五送礼过去,第一次人家看不上,第二次、第三次人家也只是不屑于顾,可是时间久了,所谓精诚所至、金石为开,渐渐的改变了看法,等到他觉得‘噢,居然还有这么个人’的时候,就水到渠成,能攀上去说几句话,之后再把厚礼份上,这官儿也就跑成了。
  啦啦啦啦啦啦……
  他心里挺开心的,忍不住学叶春秋哼那不着调的‘童曲’,这曲子好啊,很能表达本官愉悦的心情,很好……
  噢,对了,到底是什么歹人居然劫持了王部堂来着,好大的胆子哪,待会儿老子带兵冲进去,将他砍为肉酱,且看他还敢不敢?
  其实现在的钱谦挺寂寞的,虽然有资格进入这正堂,可是厂卫的人和厂卫的人窃窃私语,六部和南直隶应天府的人也凑在一起焦灼的低声攀谈,似乎是在思考着对策,大家曲径分明,各不相干,唯独钱谦有点儿寂寞,他枯坐在这里,有时候觉得很寂寞,有时候又不由觉得挺开心的,万事开头难嘛,噢,李白还有一句诗,行路难、行路难,多歧路,今安在。不过长风破浪会有时,迟早直挂云帆济沧海。
  这时突然许多兵丁涌进来,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,众人先是微愕,接着是肃然,一个个分列两侧,默不作声。
  钱谦吓了一跳,这是怎么了?
  却听有人道:“魏国公到。”
  魏国公……钱谦吓了一跳。
  魏国公可是钱谦真正一辈子都得仰望的人物啊,人家的祖上,乃是中山王徐达,开国功臣,这倒也罢了,偏偏这魏国公世系又将一个女儿嫁给了文皇帝朱棣,文皇帝靖难,徐家有人暗中给文皇帝传递消息,因而被诛杀,又有人给文皇帝暗开城门,这徐家,不但出了皇后,又立了一个靖难之功,此后百年,徐家一门两个公爵,恩荣不断,而当下这个魏国公,就是徐家的本家,承袭着魏国公的爵位,最最重要的是,这魏国公历来都是南京守备。
  什么是南京守备呢,这倒是颇有点儿像是云南的沐家一样,世守云南。
  当然,南京和云南是不同的,云南是鸟不拉屎的地方,所以在那儿,沐家是一言九鼎。而南京却有南京六部,有无数的官吏,所以徐家的职责,则是节制南京诸卫兵马,掌握着卫戍之权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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