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朝小官人(校对)第251部分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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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想要动强,你有资本吗?且不说关陇士族虎视眈眈,你动禁军,就是谋反。
  活不下去了啊。
  吴瀚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去了杨家,他是没有法子了,只得找杨炯商量对策。
  轿子到了杨府,这儿早有不少车辇了,拿了拜帖去,待他进入杨府地中堂,便见无数人在这里急的热锅蚂蚁似得,有人大叫:“那秦少游伤天害理,是留不得了,不杀此贼,吾等俱死。”
  有人坐在一旁,只是哀叹连连。
  吃不消啊,日子没法过,过完了冬,就要春耕,现在佃户都跑了,怎么播种?退一万步,就算是佃户没跑,播种了,又能奈何?种出来的粮,产出不及投入啊,至于其他的收益,如油坊、酒坊,都饱受了孟津货物的强烈冲击,这是入不敷出的节奏啊,坚持倒是能坚持,可是能坚持多久。
  也有乐观的:“这神策府这般的撒钱,又能坚持几日,再熬一熬,三五个月后,应当没有问题,我不信,那孟津的米,就没有售完的时候。”
  “我倒是打听了一下,神策府每年的收益,高达五千万贯,明年怕还要暴增,至少一亿贯,听说他们还在外地疯狂的收粮,一船船的粮往他们的仓里去运,再一车车送到各县去。”
  许多人膛目结舌,姓秦的不是东西啊。
  吴瀚脸色铁青,他还以为别人有应对之策呢,谁料到,许多高门大族,竟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。
  他此心沉了下去,沉到了谷底。
  那姓秦的是要死拼到底了,现在各家的财源统统都已经断了,可是姓秦的却是源源不断的赚钱,再把钱疯狂的填进窟窿里,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。
  吴瀚看到了杨炯。
  杨炯跪坐在位置上,手搭着案牍,神色很难看。
  吴瀚悄悄上去,道:“杨公,该想个办法才是,这样下去,数百年的家业……”
  士族之所以叫士族,不是因为天生高贵,而在于他们控制了生产资料,有人有钱有粮,有了这些,自己的子弟才能读书,有了这些,才能拓展人脉,有了这些,在遍地都是文盲的时代里,他们才能和宗室一起,牧守无知百姓,可是若连这个基础都没有了,即便是有人脉,即便庙堂上有亲戚,那又如何,这和那些普通身份的官员又有什么不同?没有了这个根基在,天子岂不是想让你滚蛋就滚蛋?况且,那关陇士族,早就虎视眈眈,若是再来个落井下石,只怕连着最后一丁点的优势,也要丧失了。
  想到这些,吴瀚便急的如热锅的蚂蚁。
  可是杨炯呢,却也好不到哪里去,他料到神策府会用尽各种手段,可是唯独没有料到,神策府居然这么玩的,起初的时候,他还不以为然,可是当前砸出来,效果开始显现,杨炯这才知晓了厉害,猛然之间,他意识到,这一手的厉害了,这是在挖士族的根啊,问题就在于,人家压根就没有动你分毫,既没有揍你,也没有跟你反目,人家只是善待百姓而已,你就算是想要反击,竟也无处着手。
  杨家的损失,也是极大,数千奴仆,跑了近半数,而且还在继续,数百个护卫,也七七八八的不见了踪影,田地明年怕是要荒芜了,没有办法,根本就熬不过去,至于谷仓里的粮食,囤着嘛,却还需要人养护,偏生这东西,现在就算卖,也卖不上什么价钱。
  杨家还好,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庄子,可是弘农乃是他们的本业,本业都不保了,这怎么得了。
  吴瀚问杨炯的时候,许多人渐渐消停了一些,大家都看向杨炯,都等杨炯做主的样子。
  杨炯苦笑,最后徐徐道:“老夫算了算,若是一年之内,依旧如此,在座诸公,只怕都要破家了。”
  这是实话,再大的基业,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。
  杨炯又道:“眼下唯一的办法,只好服软了,硬撑避便是两败俱伤,可是据老夫所知,那秦少游的茶叶和棒冰都是驰名天下,除此之外,近来又开了马市、皮毛的买卖,这些,都是别人没有,而他独此一家,却能获取巨利的生业,那秦少游,可以有这些暴利源源不断的输血,而我等,却是坐吃山空,胜负已分,现在若是坚持下去,已无必要,我等俱都是数十世的基业,岂可拿这个与那秦少游豪赌,一旦输了,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?所以以老夫之见,只能求和,怕就怕……那秦少游如今占了优势……”
  他露出担忧之色,现在显然是士族更难受一些,而议和,确实是及时和必要的,杨家历经了这么多年,家业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,所以无论如何,都不能拿去置气,可问题就在于,想要服软是怎么个服法呢?这……倒是真正的难办。
  他沉吟不语,最后道:“叫人去孟津,去请王琚来,王琚终究还是我侄子,对了,再叫人,去请友昌公到弘农,无论如何,大家见一面,谈一谈。”
  友昌公便是王琚的爹,杨炯和他是有交情的,也算是半个亲戚,这时候父子都请来,以利动人之外,还得以情感人了。
第347章
我的地盘我做主
  杨炯的话,倒是获得了颇多的认同,大家纷纷点头,都觉得很有道理。
  现在这个情况,看来也只能如此了。
  死硬到底的人也不是没有,可是士族又不是流氓无赖,流氓无赖大多都是破落户,反正光棍一跳,早就把视之置之度外了。可是士族家大业大,是不肯去拼命的。
  地位不同,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。
  一旦嗅到了危险,自然而然,要极力避免,君子不立危墙吧。
  现在杨炯发了话,自然一面叫人去请王琚,一面去请王琚的爹。
  可就是在这几日之间,整个弘农却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原先,三十亩地以下的贫户只有三万多户,其余的要嘛是地主要嘛就是佃农,可是转眼之间,这样的‘贫户’居然一下子暴增,足足到了八万余户。反而是佃农急剧的减少,一些小地主,也都‘沦落’成了贫户。
  至于士族,倒是不敢去卖地,这是祖宗的基业,况且他们抗打击的能力很强,可是也有些吃不消,其实大家最担心的明年开春,现在佃户跑了这么多,这么多的地,人手却是不足,假若在开春之前不能解决这个状况,那么接下来,这地可就要荒了,若是如此,这田园的经济,可还怎么维持的下去。
  可问题就在于,现在的粮价是暴跌,他们的地多,绝大多数的粮自己是吃不完的,要嘛是酿酒,要嘛直接兜售,可问题就在于,无论是任何选择,都几乎没有盈利。这倒也罢了,现在要安抚住佃户,就必须的花更高的价钱稳住佃户,也就是说,佃租必须得降低,降低了人家都要跑,更何况眼下呢。
  这是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,一下子,他们所有赖以生存的东西统统都给摧毁的一干二净,这样下去,可怎么办?
  倒是这个时候,友昌公却是来了。
  友昌公名叫王琛,是王琚的爹,王家也是士族,属于关东豪族,不过他们的家业,并没有在弘农。
  得到杨炯的书信,王琛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来,他很是担忧,担心自己那逆子,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。
  等到了杨府,杨炯自然是倒履相迎,紧接着弘农的大小士族纷纷前来,倒也热闹了一阵。
  酒宴上,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起神策府的种种恶迹,王琛气的脸色铁青,杨炯便安慰他:“令子不过是一时被人蒙蔽,想必人还是好的,当年他仗义刺杀武氏,名动天下,可见其忠勇。”
  王琛摇头,眼泪都要出来:“这个逆子,怎会这般的不晓事,祖宗的脸都已经丢尽了,杨公休要再说他好话,老夫是决计不会纵容他这样下去的,且等他来,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。”
  众人面面相觑,心里只是苦笑,眼下,似乎也只能等那王琚来了。
  就是不知,有了王琛在,能不能让这王琚……
  有人摇头,有人觉得还有一线希望。
  杨炯留王琛下榻,王琛不肯,回到王家的别院去住。
 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中,一行人马也抵达了弘农。
  来的人不只是王琚。
  王琚又不是傻瓜,一听老父到了弘农,就晓得会发生什么事,可是不来也不成,他再三求告,让秦少游随他一起来看,秦少游知道,接下来,便是在谈判桌上的斗争了,对此也兴致盎然,他与王琚带着数十个护卫出发,倒也不惧有人敢行凶,沿途所过数县,许多百姓,都在称颂神策府的善政,这倒也确实是如此,孟津几乎每天都在输血,加上种种的措施配套,虽然让士族们不好过,可是寻常的百姓却是受了很大的优惠,在各县,神策府已经安排了许多属官来治理地方,所有的差役,都是安排了从神策军中退伍下来的士兵,自然是绝对可靠的,而官员,也大多是从前神策府的一些幕友,或者是退下来的武官,眼下这些人最为可靠,他们未必有什么治理地方的才能,却最是忠实,能够有效的执行神策府的政令。
  至于治理之事,可以慢慢的学,过了两年之后,一些进步较大的人,可以委以重任,那些依旧没有长进的,大不了就安排到其他合适的地方,再遴选出一批新人来。
  神策府内部,如今士气很高,因为领了弘农郡,多了许多的职事,也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,所以现在也会有一些有才能的人前来投奔,毕竟朝廷那边,论资排辈过于严重,而且官位都是由士族把持,一些较为出色的寒门子弟,毫无出头之日,反而这神策府,算是一条出路。
  如今秦少游是春风得意,只是这春风得意的背后,却是无数钱粮的开支,这一月来,花费的钱就超过了两百万贯之多,唯一让他庆幸的是,虽然孟津的米和酒是半价出售,反而卖出去的却是不多,因为其他米铺受损太大,不得已之下,纷纷抛售粮食,价格比孟津还低,再加上又无人再敢囤米,所以无人敢贸然收购,而绝大多数人农人都能做到自给自足,买米的不过是一些县城中的百姓罢了,这些人能有多大的消耗。所以表面上看,孟津的米是跳楼大甩卖,实则损失却是不多。
  真正的消耗,反而是对贫户的各种农具以及牛马的补贴,这些,倒是一次性的,其实表面上看,孟津是源源不断的‘亏损’,其实花费反而很低,孟津所做的,无非就是造成某种恐慌罢了。
  王琚一开始还以为,这一次孟津要准备大出血,等到他明白了其中的原理,方才对秦少游五体投地,这个家伙,还真是够狠的,拔了几根毛,却是让弘农郡天翻地覆。
  二人现在心情都很轻松,一路游山玩水,抵达弘农的时候,已是耽搁了半月,到了地方,立即有人相请,秦少游与王琚对视一眼,二人都笑起来。
  ……
  杨府。
  王琛早就到了,而实际上,他连鞭子都准备好了,就是要狠狠抽打那逆子一顿,让他幡然悔悟,其他人,也都等着来看好戏。
  可是当秦少游率先入堂的时候,大家都傻了眼。
  无论如何,大家再怎么势同水火,这秦少游乃是郡王,身份就摆在这里,于是众人一起起身,纷纷作揖:“见过殿下。”
  王琛狠狠瞪躲在秦少游背后的王琚,偏生是发作不得,他可以在儿子面前发威,却能在郡王面前没规没据吗?有天大的委屈,都要忍着。
  秦少游旁若无人,直接坐在了上首,然后朝王琚招招手,道:“王先生,且坐我身边。”
  王琚朝父亲吞了吞吐沫,小跑着依着秦少游坐下。
  于是众人纷纷就坐。
  茶水递上来,秦少游喝茶,众人也纷纷动了茶盏。
  杨炯是故识,秦少游笑了笑:“从前杨公不肯在神策府多喝一盏茶再走,而如今,反是本王前来叨扰,哈哈……真是惭愧,惭愧的很哪。”
  杨炯脸色不太好看,这是秦少游讽刺她当日不欢而散了。
  杨炯正色道:“殿下有雅兴来这弘农,老夫自该尽一尽地主之谊。”
  地主之谊之中,含着玄妙,意思就是说,这里是我杨家的地头,我是地主,你是宾客,算是口舌上占了便宜。
  秦少游抿抿嘴,不说话。
  王琚冷不丁的道:“杨世叔此言差矣,殿下奉旨就封弘农,这弘农的地,俱都是神策府的,按理来说,地主却是弘农郡王殿下。”
  他这一打岔,很不留情面,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,反正都已经闹翻了,况且如秦少游所言,老子有钱啊,拿钱都能砸死你,你能奈何。
  杨炯一听,脸色又变,反驳不是,不反驳又不是。
  倒是王琛一听,大怒,这儿子真是死不悔改了,于是禁不住道:“逆子,休要胡言。”
  王琚有秦少游在,不怕挨鞭子,却是正色道:“父亲大人,我说的岂是胡言,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可是陛下已封了秦少游,那么无论是什么道理,秦少游也是弘农之主,这话儿有错吗?我们王家,素来忠义,若是连这个都不认,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?”
  他说的理直气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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