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朝小官人(校对)第202部分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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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韦氏若有所思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  ……
  筑城的事,自然是急不得的,现在无非就是办好两件事,一个是筑墙,一个就是拓河。
  令秦少游欣慰的是,杨务廉这个大包工头,总是能有许多的奇思妙想,因为筑城,也让庄子里的各种匠作的技艺都提升了许多,无论是铁匠、石匠、木匠,因着筑城的需求高,比如许多工具,都需要用铁打出来,可是庄子这里的铁坊却是花架子,这时候的铁匠,大致可以分为三等,最低等的,只能修补一些农具或者武器,至于如何开模,如何锻打出百炼钢出来,却是一窍不通。而次等的,也不过是打制一些农具罢了。
  这最高等的,则是打制兵器,这样的匠人,要求的技艺极其高超,绝非寻常人可比。要知道,这个时代的打制兵器和后来的明清时期不同,明清实施的某种程度来说,除了少数的精锐之外,绝大多数的兵源,不如说是一群民兵,都是世代作为军户,这些人人数多,但是战力却是低下,至于武器,朝廷虽然也会匠作,可是往往都是敷衍了事。而这个时代,用的却是募兵,而且人人尚武,兵器对于许多人来说,都是宝贝疙瘩,因而并且的打造,从来都不是敷衍,而是精益求精,因而唐刀或者是直刀讲究的是百锻,要求极高。
  打造兵器的匠人,都是宝贝,秦少游的钱再多,也招募不到几个。
  可是杨务廉不同,他是将作大匠,从前就曾熟谙这方面的事,在官府中的匠作司里也有人脉,只稍稍放出一点风声,便有许多铁匠携家带口来了。
  这秦少游招募了一个杨务廉,就等于是招募了不知多少能工巧匠,这笔买卖,似乎是赚大了。
  为此,秦少游倒是很省心,虽然庄外筑城乒乒乓乓,他却还能有闲情偶尔看看书,与人下下棋。
第274章
富甲天下
  好日子总是过不长久的。
  秦少游养成了穿着便装在市集的茶肆里喝茶的习惯。
  而事实上,孟津人尤其好喝茶,从前茶靠煮来吃的时候,那时候的茶,更多的却像是汤,一般都是饭后吃几口,平时吃的人不多。
  所以就在一年之前,所谓的茶肆,更像是饭馆,而如今,公主茶的流行,真正意义的茶肆也就出现。
  这种只提供茶水,偶尔提供一些糕点的买卖,在洛阳还没有风靡,也只是东市和西市有零星的茶肆罢了,可是在孟津,却如雨后春笋,从街头到街尾,到处都是。
  这里头,固然是有一些过客久闻公主茶乃是产自孟津,人就是如此,心理上总会认为,哪里是某个商品的发源地,就不免认为在该地能吃到这东西就更正宗一些,于是,特产的概念也就应运而生。所以甭管在哪儿吃的茶是不是和孟津的口味相近,大家心理上,总是觉得在孟津吃的茶更好。
  另一个原因,则是因为这儿客商多。
  客商途经此地,想要探听消息,要做买卖,要出货,要收货,就必须得寻个去处去与人联络,于是这里的茶肆又多了一个功能,无论是从哪里来的商贾,往往都会寻一个茶肆,先去点几壶茶,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,伙计过来,便交给伙计一张纸,纸上写明自己做什么买卖,手里有什么货,或是要什么货物,还有自己下榻在哪处的客栈,那伙计得了这便条,就会用炭笔在店里的墙上写了,若是有人有兴趣,自然会和店伙联络,店伙再托人送一封书信去该人下榻之处,请有意谈生意的商贾在茶肆里洽商。
  因此,这里的店伙在这里给人端茶递水,掌柜却是不发工钱的,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于牵线搭桥,往往一笔买卖做成,买卖的双方都会形成某种默契,拿出一两贯钱来打赏,这个收入可就远比寻常意义的店伙要高得多了。
  如此一来,茶肆越来越多,而免费应征的伙计也是越来越多,有些人没办法在茶肆里谋差,就索性到客栈、酒肆去,也有一些,更是去那些烟花场所,如今在孟津里,像这样的人,多不胜数,一些人凭着牵线搭桥,渐渐地有了眼界,竟是对南来北往的货物了若指掌,什么货物卖到哪里可以生都是利,什么货物到了什么时候会有涨跌,这些人自然而然的也就脱颖而出,靠着平时攒下的一些钱,又告贷一些,索性寻一些急于抛货的客商,自己把货吃下,旋即再寻觅一些急需这些货物的客商,兜售出去。
  这个时代,并不歧视商贾。
  可是谁都知道,对于寻常人来说,从商能生利,挣得比别处多,可是做买卖的人却是不多,其实说穿了,便是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是庸庸碌碌的,他们并没有太高的眼界,一个人没有眼界,谨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是不敢轻易冒险的。毕竟绝大多数人,一辈子所见所闻都超不过方圆三十里,接受来的信息,无非就是某某家今年年成好,谁谁家娶了媳妇,某某家在招长工。
  而在这里,因为人的流动性极大,南来北往,在这儿的人,一天所接受的信息竟是其他地方的百倍以上。
  而人一旦有了眼界,自然也就不安分起来。
  当你渐渐熟知各地货物的行情,当孟津要筑城,你立即预感到某些货物可能看涨。这个时候,你会怎么办?
  于是乎,孟津突然成了冒险家的乐园,而这些所谓地冒险家,其实就在一年前,或许还是个老实巴交的农人,或只是个大字不识的雇工。
  而如今,有一批人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,他们开始善于言辞,开始熟知人情世故,开始有了敏锐的观察力。
  在这个门阀的世代里,人是分为三六九等的,若是不出意外的话,一千年前,你的老祖宗们在耕地,最大的可能就是,现在你怕也不过是某个高门田庄里的一个庄家把式。
  即便是商贾,本也是有传承,想要从商,往往你需要自幼耳濡目染,需要跟着父辈们四处走货,这样才有从商的见识,才知道买卖怎么做,才知道各地的物价贵贱。
  可是现在……一群最底层的人在这孟津,竟是无师自通。
  一种奇特的现象出现了,有人一夜暴富,有人就在一日之前还是默默无闻,可是一夜之间,立即成了孟津的亨通人物。
  秦少游在茶肆里,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话题,那些窃窃私语的人,叙说的无非都是某某店伙辞了工,自然有人问去了哪里,回答的人则是带着羡慕,说是这家伙与人合伙,吃了一批货,恰好赶上了有人急需,转手挣了数百贯,如今自己去做了买卖云云。
  有人暴富,自然也就有了暴发户,所谓暴发户,便是原本一钱不值的人,猛地竟是出手阔绰起来,四处买宅子,走在街上,至少有三四个人作陪,吃最好的茶,喝最好的酒,娶了媳妇,还要纳几门妾,这种人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,因为在各地豪强和门阀林立的时代,一个人想要出头,可谓微乎其微,这种人给人的观感不佳,说话总是嗓门比别人大,穿着绫罗绸缎,就差手里拿着个铜锣,到处嚷嚷着告诉大家,老子有钱了。
  可是这些人固然有再多恶习,对于孟津来说,却是多了一样东西——希望!
  这个世界可以肮脏,可以恶俗,可以有为富不仁,可以有人欺压良善,但是绝不能没有希望。
  从前的时候,对于平头百姓来说,自己耕地,那么一辈子都只能耕地,至于那些豪门,人家是理所应当的,即便这些豪门彬彬有礼,甚至连欺负他们这种人都懒得去动手指头,因为他们之间,有着一个深不可测的鸿沟,这个世界,本就是一分为二的。每个人,从出身开始,他们的命运都好似已经注定,可是现在……却是全然不同了。
  从前清河刘家的公子据说去了京师,还被授予了官职,娶了成州侯的女儿为妻。这种话题,对人来说,永远都只是谈资而已。
  从前村头的那个刘癞子,就是早就死了爹娘,住在城隍庙里每日游手好闲的那个家伙,他……居然发迹了。这个在话题就足以引人触动了。
  因为刘家的公子,平头百姓是永远不可能与他相比的,他做了官,他有一门好亲事,这本就是理所应当,是寻常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事。可是村头的刘癞子却不一样,因为这厮连自己都不如,他这样的货色都能在孟津生发,凭什么自己不能?
  于是……有人愤恨不平的同时,也同时抱有了期望。
  不如,也去孟津试试看,刘癞子可以,我为何不可以?他大字还不识呢,我好歹还能写自己的名字。
  外乡人开始人满为患,他们四处出没,就好像苍蝇一般,见缝插针的出现在了孟津的每一个角落,每一个人都满怀着希望,四处游荡,这些人中有最底层,也有一些身怀一门手艺的人,有一些底层的小客商,也有一些不受高门待见的庶子,每一个人都在这里寻找机会,有人落魄潦倒,也有人渐渐有了起色。
  而秦少游坐在这茶肆里,享受的就是这种琳琅满目的消息,各种层出不穷的稀奇事,在孟津尤其的多,这里和洛阳不同,洛阳除了东市和西市之外,绝大多数,人口都是固定的,你邻家是谁,右舍是什么人,你一清二楚,可是在这里,每一个人所接触的陌生人,多如过江之鲫,扬州来的人,带来的是扬州的风土人情,长安的人,带着一口关中的口音,山东来的,往往更彪悍一些,好爽直接。
  茶肆外的街道上,人流如织,挥汗如雨,秦少游若是推开窗来,便看到外头如庙会一般,只看到攒动的人头起伏。
  他显然对此觉得很是别开生面,现在孟津的许多东西,某种程度来说都是他无心插柳的结果,可是这结出来的果实,却让他自己都叹为观止。
  吃过了茶,正待要起身会帐,茶肆里却是冲进来一队人,为首的一个是长史陈杰,陈杰一到,让茶肆里顿时鸦雀无声,紧接着掌柜迎上去,露出一副巴结的姿态,道:“陈长史……”
  陈杰却没心思理他,目光却是落在了秦少游身上,他连忙上前道:“公爷,真教人好找,有客来访,公爷……”
  秦少游恼怒于陈杰这厮过于冒失,以至于自己一下子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,却还是气定神闲地道:“哦?来的不知是谁?”
  陈杰道:“韦玄贞。”
第275章
你招惹我了
  韦玄贞又来了。
  这倒是出乎了秦少游的意料之外。
  秦少游不管其他人的目光,立即走出了茶肆,外头已经给他备好了车驾。
  他踩着高凳上车之前,不由道:“叫个人先回庄子里去,请先生先到中堂。”
  这个先生,专门指的是王琚。
  陈杰这个家伙,对那杨务廉的观感不佳,偏生对王琚却是毕恭毕敬,他点点头,亲自骑了马,先行去知会了。
  待秦少游回到庄子,那韦玄贞已到了中堂,秦少游跨进门槛,见他好整以暇地吃茶,秦少游便作揖,道:“秦某来迟,还望韦公恕罪。”
  韦玄贞嘻嘻哈哈地道:“不迟,不迟,据说魏国公去了市集吃茶?你这庄子里,有的是茶,依着老夫看,你这吃茶是假,走访民情是真,醉翁之意不在酒。魏国公,老夫真是佩服你,你如今已身居高位,居然还能如此事必躬亲,这也难怪英雄能出自少年了。”
  秦少游呵呵一笑,心里不禁在想,这个家伙,比之上一次又热络了几分。
  其实韦玄贞越是热情,秦少游就越是有戒心,这个人,毕竟是太子的岳父,虽然因着从前的一桩公案而成为了庶人,可是天下谁人不知,迟早有一天,他还是要飞黄腾达的,只怕将来,韦家的权势比现在的武家更盛。毕竟武则天当朝,对武家的态度不过是利用。可是外间不知有多少传闻,说是太子殿下对那韦氏言听计从,等到有一日,太子登基,岂不是变成了韦氏利用太子?
  这里头只是几字之差,里头的含义却是不同了,一个是皇帝利用亲族,一个是亲族利用皇帝,这也是为何现如今韦家水涨船高,乃至于一些武家子弟,眼看大势已去,也已开始和韦家的人拉关系的原因。
  朝中的事,其实和后世的‘炒股’相当,大家看的绝不是当下,而是往后,因为在当下能连横合纵的人,自然会有一定的资本,他们看到的是未来,如今韦家就是未来。
  现在这位‘国丈’却对自己热情得过份,秦少游不得不提心吊胆一些。
  秦少游呵呵一笑,道:“韦公谬赞了。”
  秦少游落座之后,叫人斟茶,或许是茶肆里喝了太多的缘故,所以当热腾腾的茶水递在案上时,他却并不急于去喝,而是慢悠悠地道:“韦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?”
  面对这么一个人,秦少游还是决定开门见山。
  韦玄贞笑了笑,才道:“哎……其实说起来,魏国公一举而创孟津今日之盛,真是羡煞旁人,韦家这几年,说实在话,子侄们都不争气,长子韦泚,每日游手好闲,本是想让他在龙门宫担任侍卫,谁知他竟是宁死不肯,前几日见了魏国公,真是教人感叹,老夫这儿子与魏国公一般的大小,却不及魏国公的万一。魏国公还没有做过父亲,当然不能体谅这样的心情,这个不孝子,不能再让他胡闹下去了。”
  秦少游的脸上摆着微笑,他当然知道,韦玄贞不会这样的简单,所以他并没有做声。
  韦玄贞叹口气,道:“这样的心性,若是贸然进入宦途,这是误了他,所以老夫思虑再三,决心还是让他在魏国公身边学习,魏国公……意下如何?”
  秦少游讶然道:“这……秦某不敢误人子弟。”
  韦玄贞笑吟吟地道:“误人子弟未免谦逊了。魏国公能好生教训一下,实是家门之幸。”
  见秦少游踟蹰,韦玄贞又笑呵呵地道:“洛阳人都说,魏国公最擅的就是做生意,这陶朱之道,也没什么不好,往后这逆子还要打理家业,怕也要有几分本事,魏国公,老夫这把老骨头都已央求上门了,魏国公难道还不肯答应吗?”
  秦少游眼眸里掠过了一丝精芒,他猛地察觉到了韦玄贞的意图,便笑呵呵地道:“噢,却不知令郎想做什么买卖?”
  韦玄贞意味深长地道:“茶叶。”
  茶叶两个字,就好似图穷匕见一般,秦少游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。
  秦家庄的买卖,至关紧要的就是茶叶,可以说,其他的买卖都有时效性,有高有低,有的能生一时之利,有的能兴旺一时,可是这茶叶,却是秦家庄最根本的收入,因为单单这个买卖,就足以让秦家庄维持下去了,可以说,这是秦少游的根本,而这个买卖里,自己占了七成,另外的三成,则属于太平公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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