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朝小官人(校对)第146部分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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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柳县令打起精神,只得继续从头开始,要好生做一番大事,无奈何这洛阳城里也没什么大事发生。
  倒是今儿清早,有一桩事却了吓了他一跳,说是少卿张易之跑去了如春酒楼。
  妈呀,这一个是控鹤院里的六郎,拜为司卫少卿,据闻和陛下有染,乃是幸臣中的幸臣。另一个呢,驸马都尉,又是孟津县公,也算是半个宠臣,看上去,后者不如前者,不过柳县令却不这样看,因为后者那位仁兄,他是素有见识的,此人特别难缠,还特别能战斗,简直就是母鸡中的战斗鸡,别的本事,暂且不说,可是却特别能来事,这样的人可绝不好招惹。
  提心吊胆了老半天,等到有人传了信来,说是动了手,柳县令居然松了口气,好事啊,动了手就好,动了手,自己可就安全无虞了。
  他最怕的就是僵持不下,僵持不下就是一桩小事,这等小事怎可有劳河南府或者是刑部、大理寺去处理,当然是你洛阳县的差使,可是自己呢,谁也不想得罪,谁也不敢招惹,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争执,可往大里说,这就是城门失火,他自觉只是鱼池,一旦殃及,天知道最后会是什么命运?
 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,柳县令兴奋得忍不住要哼起曲儿,他们打起来了才好,打起来了,那可就真正是震惊洛阳的大事了,这样大的事,洛阳县便可置身事外,反正……这不是自己这小小的衙门能管的,所以……柳县令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。
  于是乎,柳县令不免神采飞扬起来,这不是平白看了一场热闹吗,秦少游那个家伙,谁不得罪,偏偏得罪那个张易之,嘻嘻,这可真是有乐子瞧了,好事啊。
  可他还没蹦跶多久,却是有差役跌跌撞撞地过来道:“使君,使君……大事不好……大事不好了……”
  柳县令自有一番使君的气度,风淡云轻地低声呵斥一句:“慌什么,天没有塌下来呢。”
  “秦少游……不……不……秦都尉押着张少卿来状告……状告……”
  嗡嗡嗡嗡……柳县令如遭雷击,再没有半分的气度了。
  这……见鬼了,你们都打起来了,还往我这儿跑?这……这……
  柳县令已经吓得面如土色,忙是道:“不受,本官不受,他们……他们这样大干系的人与本使君何干,他们……告诉他们,出门左拐就是河南府……”
  “使君……”这差役都要哭出来了,嗓子哆哆嗦嗦地道:“没法儿不受,确实是洛阳县管的。”
  柳县令吹胡子瞪眼,勃然大怒道:“怎么就是本使君管的,怎么就是?他……他们……他们都打起来了,这样大的事,岂是我能管的?这分明与本使君一丁点干系都没有,这……这……”
  “那秦少游状告的不是和张少卿殴斗,而是说有贼子冒充张少卿,于是他才让人将人绑了前来见官,若只是……只是有贼子冒充……想来……想来……就是洛阳县管的吧。”
  柳县令傻眼了。
  有人冒充朝廷命官,这么说起来,洛阳县还真是在管辖范围之内啊。
  可是仔细一想,不对,那张六郎断然不是冒充的,谁有这个胆子敢冒充张六郎啊,更何况据说张六郎是带了不少随扈去的,莫非随扈也是冒充的?
  唯一的可能就是,秦少游把人打了,还咬死了人家是冒充的……
  柳县令不禁深吸一口气,这真是见了鬼了。
  可是不管如何,从见官的理由来看,这事儿还真不可能捅到天上去,洛阳县,就你了。
  柳县令原地呆了老半天,等他恍惚之中回过神来,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道:“升……升堂吧!”
  ……
  一炷香之后,洛阳县三班站定,随后,一干人等押着绑缚的如粽子般的张易之进来,张易之蓬头垢面,浑身是血,早已变得有上气没下气,犹如丧家之犬一般,直接被人推搡到了堂中。
  反倒是秦少游,衣冠楚楚,笑容可掬,一进到堂中,很是客气地朝柳县令行了个礼,道:“刘使君,咱们又见面了。”
  这个时候,大家的品级已经差不多了,柳县令虽然只是一个县令,可作为京县的县令,与地方上的州刺史品级等同,而秦少游呢,真正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个县公,至于都尉一职,品级其实还差了一些。
  不过不管如何,柳县令已不可能再这样生受他的大礼,于是柳县令忙是起身,身子一避,旋即道:“秦都尉客气,却不知秦都尉来此,所为何事?”
  秦少游慢悠悠地道:“倒是没什么大事,不过是撞到了一个贼子,而此贼子居然敢冒充朝廷命官,胆大妄为,这才将人绑了来,恳请使君处置。”
第187章
不疯魔不成人
  柳县令的脸色已是垮了下来。
  冒充……
  他眼睛尖,怎会不晓得这压根不是冒充?那人虽然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,可是确实是张易之无疑。
  而接下来,却听秦少游言之凿凿地道:“张少卿的贤明,我是久已耳闻,甚至连天子都是闻名已久,所以这才请他入控鹤监修书,这样的人物,实乃天下官民的榜样,可是眼前这个家伙自称是张少卿,却是毫无风度,满口污秽之言,闯进了本官的酒楼里,不分青红皂白便命人打砸,甚至还说自己乃是私通宫闱的吕不韦,如此下三滥之人,怎可能是张少卿?本官是一万个不信的,也正因为如此,这才将他押解过来,肯请使君处置,使君乃一地之父母,掌洛阳之邢政教化事,如今这天子脚下,朗朗乾坤,居然出现这样的恶行,理应从严查办。这一来嘛,是以儆效尤,震慑宵小之辈,还我洛阳之良善风气。这二来嘛,则是此贼招摇撞骗,污的却是张少卿的清白,若是不予以严惩,岂不是那些被他蒙骗之人都以为他是张少卿,以至张少卿的清名与市井泼皮无异。”
  这一番话真是说得振振有词,连柳县令都差点儿信了。
  可是……他稍一琢磨,立即便明白了秦少游险恶的用心,卧槽,这家伙还真是够黑的,人打了也就罢了,还玩这一手,这是把人往死里黑啊。
  假若自己在这里承认了此人便是张易之,这就等于是间接承认张易之是个混账王八蛋,他做的事狗都不如,淫乱宫中不说,还欺男霸女。
  可若是不承认,这个人就是冒充的,冒充张少卿,这是何等大罪,当然要给出一个交代。
  无论是哪一边,秦少游都是稳操胜券。而柳县令无论是站在哪一边都不讨好,甚至还可能得罪了人,被人报复。
  他深吸一口气,心乱如麻,只得走一步看一步,道:“哦?秦都尉所言当真?”
  秦少游正色道:“绝无虚假,这人证物证都有,还请使君明断。”
  柳县令苦笑,道:“呵……那么……却不知堂下何人?”他的目光落在了张易之的身上。
  谁知张易之却是不动弹,显是昏死过去了,于是身后的人二话不说,直接一脚揣了他的屁股,他被痛醒,立即哇哇大叫:“五郎,五郎……救我……救我……”
  柳县令噤若寒蝉,倒是吓了一跳,这张易之莫不是疯了吧,若是疯了,那可就更糟糕了,于是他耐着性子道:“堂下何人?”
  张易之嘴唇哆嗦,正待要答,秦少游却是火了,直接上前去,抬腿便踹他一脚:“你这狗贼,莫不是还想装疯卖傻不成?如今使君就在眼前,他明察秋毫,你还企图蒙混过关吗?”
  “别……别打我……别打我……”张易之嘴唇哆嗦,打了个冷战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竟是大气不敢出。
  柳县令看得目瞪口呆,人都折磨成了这个样子,还怎么问?他心里又一琢磨,不对啊……
  自己何必要多问什么,若是问出来了,自己反而不好处置,何不索性装糊涂,这张易之又不是孤魂野鬼,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难道他的兄弟会坐视不理?只怕这个时候,已经前去禀明天子了,何不如先拖延一些时候,再做打算?
  他打定了主意,便对秦少游笑吟吟地道:“那么……就请秦都尉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……”
  秦少游似乎也看破了他的心思,不过倒也不急,便道:“站着说,有些累。”
  柳县令只得道:“来人,移个胡凳来。”
  差役搬了胡凳,秦少游一屁股坐下,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前因后果,柳县令看上去听得很是认真,隔三差五地追究细节上的问题,这真是为难了他,堂堂县令,在这公堂之上,明明心里了然的事,却又不敢审,为了拖延时间,竟要出此下策。
  ……
  整个洛阳城,只在那如春酒楼的事刚刚发生不久,这事儿就大致上传开了,不过许多人听了这消息,有的人面露喜色,巴不得来看热闹,也有人为之吓了一跳,这事儿闹得可真不小,牵涉的人,没一个是省油的灯,切莫将自己卷入进去才好。
  于是乎,这朝野内外,居然是出奇的沉默,没有人做声,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,都是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。
  而这时候,张昌宗已是心急火燎地往紫微宫赶去了,他是实在急红了眼睛,想到自家兄弟还在遭罪,便不敢怠慢,火速到了紫微宫,眼睛猛地眨了眨,总算他演技高超,眼泪便如涌泉一般落下来,旋即冲入紫薇殿,滔滔大哭:“请陛下救六郎一命……”
  武则天刚从宣政殿回来,刚要小憩片刻,这时听到张昌宗的干嚎,顿时皱眉,她抬起眸来,却是淡淡地道:“噢……五郎啊……”
  张昌宗到了殿门便是拜倒在地,这时竟不肯起来,而是泪如雨下地膝行到了龙榻前,道:“圣人,我家兄弟被人打了,如今已是半死不活,这倒也罢了,那贼子……贼子……”
  武则天听了,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,这话儿,她可不敢信,张易之是什么人,她会不清楚?这洛阳城里,他不欺人就不错了,谁敢打他?
  “打人的,是谁?”武则天晓得有隐情,语气却是平淡。
  张昌宗忙道:“是秦少游,此子可恶,无端打了人不说,还绑了人说要去见官,圣人,这不是摆明着要天下人看六郎出丑吗?圣人,我兄弟二人效忠圣人,不敢懈怠,谁知现在却落到这个结局,那秦少游仗着有圣人的信重,如此恣意胡来,哪里将王法放在眼里……”
  “秦少游……还见了官……”武则天这时的脸色却是变了。
  她忙道:“婉儿。”
  上官婉儿听到此事,脸色却没有半分的变化,这倒不是她铁石心肠,而是她顿时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,她站起来,在婉儿的服侍下穿了外衣,然后猛地回眸看了张昌宗一眼:“是谁叫易之去招惹他的?”
  张昌宗吓了一跳,他本以为陛下素来宠爱自家兄弟二人,必定会为自己出头,谁晓得陛下居然勃然大怒,这让他顿感有些不妙,忙道:“这……这……是秦少游先打的六郎。”
  武则天却是冷笑着道:“是吗?秦少游是什么性子,易之是什么性子,朕会不知?到了现在,还在狡辩,秦少游乃是朕的巩固之臣,你们却去招惹他,这是何意?”
  张昌宗一下子傻眼了,忙是痛哭流涕地道:“陛下明鉴啊,那秦少游嚣张跋扈,宇内俱知,况且……如今六郎已是奄奄一息,圣人再不施救,六郎只怕性命不保,圣人……没了六郎,可炼不出药啊……”
  张昌宗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。
  他们兄弟二人能够得宠,一方面确实是风度翩翩,而另一方面,却是这一对兄弟还有一个特殊的技能——炼药。
  这二人炼药的手法,可谓是神乎其技,而且武则天吃了之后,也确实比从前要滋润许多,使她瞧上去,并不似那垂垂老矣的老人。
  因而,武则天对这二人可谓极尽恩宠,只要闲下来,大多数时候都是由这两个兄弟为伴。
  现在张昌宗也是没有法子了,看着这意思,陛下显然是想要各打五十大板,自家兄弟被打成那样,若是秦少游还能逍遥自在,那他们这兄弟二人还有脸混吗?
  武则天听罢,不由凝眉,她不禁恼怒地看了张昌宗一眼,才道:“你以为……朕是想各打五十大板?所以拿这个来要挟朕?”
  张昌宗忙是扣头,魂不附体地道:“臣不敢。”
  武则天深深看他一眼,似笑非笑地道:“到了这个时候,无论是秦少游还是你那兄弟,朕谁也保不住,你们什么时候招惹是非不好,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,难道你瞎了眼,不知道长公主有孕了吗?”
  这一句话,才是将武则天真正担忧的事道了出来。
  长公主!
  也就是说,遇到其他的时候,要息事宁人,倒也容易得很,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,长公主有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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