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子风流(校对)第333部分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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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里头的玄机就是,郝大人将纪纲当成了外人,可是纪纲是外人么?当然不是,那么矛盾就出来了,这纪大人是不是外人呢?这个问题是郝风楼提出来的,回答者,当然就是刘勇。
  刘勇立即露出忌讳莫深的表情,他心里清楚,今日这个答案,若是答对了还好,一旦答错了,那可就真正要万劫不复了。
  当今的局面不比从前,从前是大家各有山头,实在惹急了,谁也别怕谁,兔子急了还咬人呢。如今收了权,大权都在上头,大家呢,成了锦衣卫内部的螺丝钉,虽然身份照旧尊贵,虽然权利依然不小,虽然油水比之从前,也多了不少,日子呢,也过的轻松惬意,可是唯独有一样不好,那就是即便是佥事,也没有了和最顶层的大人对抗的资本,某个同知大人现在还尸骨未寒呢,人家能弄死他,不能弄死你。
  可话又说回来,那纪大人,必竟是都指挥使,况且如今立了大功,地位亦是崇高,你真要把他当客人来招待,会不会……
  自来名字都像演艺界一般,缺钙补钙,这刘勇也是如此,名字里有个勇字,偏偏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,刘勇开始纠结了,他纠结的时候,就咬自己的指甲,完全没有佥事大人的风采。
  “你看,这郝大人既然发了话,咱们……”
  赵司吏几乎没有犹豫,正色道:“大人,学生说句不该说的话,郝大人此前就说了,咱们要同心同德,郝大人的意思,不就是学生的意思,不就是大人的意思?他怎么说,咱们怎么做不就是了?至于其他的,学生以为,何必去操心,大人当断不断,将来反受其害,倒是学生以为,还不如索性,跟着郝大人……总是不会错的。”
  刘勇身躯微震,最后苦苦一笑:“你说的也不无道理,倒是老夫有些糊涂,哎,事到临头啊,有几人能做到不糊涂呢。罢,知会下去,招待贵客,谁要是敢怠慢,仔细他的皮。”
第四百八十二章:满城尽是神经病
  天色越发冷了,金陵变得有些萧瑟起来,那贯通城池的运河,亦是变得清冷,秦淮河上,花船星零,近来附近勾栏的买卖,亦是大受影响。
  究其原因,不只是天气渐凉,游人寥寥,而是近来风声日紧,朝廷管禁日严,尤其是近来锦衣卫虽然按兵不动,却是举止异常,四处出没,许多人都得到了某些消息灵通之人的暗示,不便轻易露面了。
  朝廷的威慑,更让许多人感到了不满,这不满的情绪,却是无从发泄,导致气氛更加诡异。
  藩王们终于陆续入京了,鸿胪寺如今已是人满为患,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王爷,平时便有禁令,不得擅离封地半步,他们坐享荣华富贵,倒也什么都不缺,唯独缺乏的,就是自由。
  而如今终于放出了京师,无疑是放虎归山,有些藩王,甚至已有十几年不曾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,这心情可想而知,他们带来的仆从,有的甚至多达上千人,鸿胪寺这边,竟也难以安顿。
  有些聪明的藩王,当然会显得谨慎,乖乖待在鸿胪寺里,极少去惹是生非,却也有一些,并没有这样的听话,他们招摇过市,惹出来的事儿也是不少。
  这说起来也是好笑,究其原因,大抵滋事的缘由都是一个念头,这念头就是,天下是姓朱的,是老子的爹或祖父亲打下来的,放眼天下,除了皇帝老子,老子就是最大,吃你一片瓜还要给银子?给了你银子,嫖了你窑子里的姑娘还想要钱?给了你钱,老子的面子往哪里搁,隔壁的福王都不曾给银子,你看得起福王,看不起老子?
  大明对宗室的蓄养政策,其实颇为好笑,几乎就等同于,把人当猪养了,除了一些还算律己的,多少还懂一些规矩,知道一些忌讳,平时还晓得收敛一些,绝大多数,却都是脑子糊涂,行为不检,一个个鼻孔朝天,不知天高地厚,除了惹是生非,哪里还晓得其他的事。
  某种意义来说,无论是朱棣还是郝风楼,都不曾想到这种情况,对朱棣来说,自己那些个亲戚,不管怎么说,也是凤子龙孙,所以素质问题,并不是他担忧的关键,从前那些重要的藩王也都曾入京,并不曾见有什么孟浪,如那宁王、晋王、周王人等,自家兄弟,都是很懂事的,乱七八糟的事不是没有,可是对外,至少还人模狗样,不至于惹人笑话。
  郝风楼也是如此,他以为明初之时,宗室应当还没有堕落的太快,所以这才献上妙计,让陛下请藩王们入京,上演一码兄弟同心、其利断金的好戏。
  可是郝风楼很快意识到,他过于高估了太祖皇帝,太祖皇帝的基因,未必有传说中这般的厉害,至于他老人家养猪的政策,倒还过得去,于是乎,一群大字不识一箩筐,肥头大耳,走在路上腿脚呼啦啦带风,甚至带着护卫,直接侵门踏户,强抢民女的家伙们,一下子成了金陵美丽的风景线。
  宗室们是很快活的,他们当然不会有天子那样的烦恼,对这位皇兄或者说是皇叔,大家心里头是热乎乎的,皇上好哇,瞧大家闷得慌,把大家请来京师热闹,京师是个好地方,连妇人都个个这般的水灵,那鹅蛋的肌肤,捏一捏都能捏出水来,于是大家乐不思蜀,此间太乐,当然是要玩痛快了再说。
  郝风楼出的是馊主意,这个馊主意,当然天子最后归咎于郝风楼身上,其实郝风楼心里也是委屈,这算个什么事?你家亲戚这般没脸没皮,难道还怪我来?
 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,锦衣卫也未能幸免。
  一大清早,卫所外头便来了许多人,里头的人一看,今日倒是稀奇,平时这锦衣卫人见人憎,所有人俱都唯恐避之不及,这倒是好,今个儿怎么就门庭若市了。
  往外一看,便是为络腮胡子的大汉在诸多亲卫的拥簇下,走到中门,宛如指点江山,手指镇抚司的大门,指指点点:“不如俺的王府气派,锦衣卫……徒有虚名啊,在平凉的时候,那些个狗才,将这锦衣卫吹嘘的这样凶,说什么人人谈什么色变,他娘的,俺竟是信了,那些个读书的狗才,每日说的天花乱坠,竟是在俺面前胡扯,下次回去,定要打断他们的狗腿,方消俺恨。”
  大家一见此人穿着一件粗麻衣服,胡子也不梳理,看上去很是落魄,可是瞧他口气,又见这么多的亲卫,倒是不敢怠慢,立即有人去内里告知郝风楼,郝风楼听罢,虽不情愿,却还是出来,免不了行礼,问道:“不知贵人是谁?”
  这大汉看他一眼,慢悠悠的道:“俺叫朱楧,你又是哪个?”
  朱楧郝风楼却是知道,太祖十三子,世封甘陕一带,尊为肃王,对这样的人,自然是不能怠慢的,郝风楼忙道:“卑下锦衣卫指挥使同知郝风楼,见过肃王殿下。”
  朱楧手指他,哈哈大笑:“你便是郝风楼,据说你玩女人是好手,本王久仰大名,哦,你还是锦衣卫,本王也知道一些,今日来的正好,本王有许多事,还要求教。”
  边上的人脸色俱都怪异,其实这位郝大人,当年也确实荒唐,不过这终究是从前的事,世人大多数只记得一个海防侯和锦衣卫里公干的郝风楼,早就淡忘了这些事,只是不曾想,肃王却是知道。
  郝风楼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,却还是规规矩矩的道:“殿下,卑下如今公务缠身,实在抽不开身,若有怠慢之处,还请殿下海涵。”
  朱楧顿时遗憾起来,满是失望的道:“既然如此,只好下次了,哎,你和俺神交已久,相逢恨晚啊,过几日,俺在鸿胪寺设宴,必定要请你去的,到时免不了,向你请教。”
  郝风楼倒是心里舒服了,不管怎么说,这个瘟神至少没有死皮赖脸,既然肯走,这就好办,这事儿暂先答应下来,其他的,都可以容后再说。
  于是郝风楼连忙一副欣然的样子道:“到时卑下少不得惊扰殿下。殿下……时候不早,还是早回吧,这儿……实在没什么好瞧的,殿下若要玩,不妨去东城,或去秦淮河,那儿有诸多好去处。”
  朱楧打起精神,托着络腮胡子的下巴:“是么?本王早已去了,有那么点儿意思,只是接二连三的去,终究不好。”猛地,朱楧一拍脑袋,突然想起什么,道:“你这是逐客令,竟是不晓得你的言外之意,好吧,俺明白了,告辞,告辞……”
  转身要走,却又似想起什么,忍不住回头,道:“不好,不好,俺总是觉得还有一件事要办。”
  郝风楼刚刚松口气,见他又来了事,不禁心里一紧,道:“殿下还有什么事?”
  朱楧很认真的道:“此事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,俺既然来了,少不得要留下墨宝,刻于这门脸上,好教那些个狗才知道,俺确实来过锦衣卫,并不曾吹嘘,不过你放心,俺的字一向是好的,宗室之中,虽不是数一数二,却也是名列前茅,这自然不是俺说的,俺并不曾有这样的厚脸皮,都是那些门客的吹嘘之词,陕西的赵钦你可知道?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士,便是他,也说俺的字,宗亲之中最好,只比陛下,差那么丁点,所以,断不会坏了你们锦衣卫的脸面,来,来,来,拿笔墨……”
  郝风楼傻眼了,这家伙居然还要题词,这算怎么个意思?堂堂锦衣卫门口,难道还要被人写上到此一游么?郝风楼立即笑了:“殿下美意,卑下人等心领,只不过……”
  朱楧诚挚的道:“不必心领,实受就好了,俺喜欢你,不给你题几个字,心中不免过不去,你休要拒绝,咱们都是大丈夫,岂可扭扭捏捏。”
  说话功夫,笔墨便拿上了,看来这位肃王还是文艺爱好者,随身都让侍从们带着笔墨,以备不时之需,他也不客气,啊呀呀的执笔先酝酿片刻,气势十足,旋即到了中门处,扎起马步,双眉一挑,似是计上心头,于是面露从容,嘴角勾起,仿佛智珠在握,便开始笔走龙蛇,龙飞凤舞起来。
  十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,显露无疑,朱楧欣慰的察汗,认真端详这字,不由哑然笑了:“本想效王右军的正楷,谁知一下子来了兴头,竟是成了狂草,这便是无心栽树树成……成……成什么?”
  边上一个亲卫提醒道:“树成荫。”
  朱楧不由抚掌感叹:“俺要说的就是这个,但凡什么事,什么最是紧要?缘分啊,有缘……”
  边上有人嘴里咕哝:“有缘千里……”
  朱楧瞪他:“就你这狗才,俺不知道么?滚一边去,休要啰嗦。”
第四百八十三章:人生得意
  肃王的人品,还是极好的,虽然诨了点儿,比起其他藩王,还真他娘的算是温润如玉,宛如谦谦君子。至少人家只是来看看,也没有随便动怒,更没有动怒之后,随便差遣人砸东西更加没有破口大骂,满口一句老子如何如何。
  人家不过是提了字,旋即客客气气的打道回府,事了拂衣去,千里不留行。
  留下的,只是在北镇府司的门脸上,一行清晰的大字,无非就是到此一游之类的话,因此,后世的所谓中国人的劣根性,实在他娘的怪不得后人,要怪只怪老祖宗们总有胡乱涂鸦的习惯。
  郝风楼是个很容易胡思乱想的人,他现在胡思乱想的是,为何古人涂鸦,他娘的就成了风趣雅事,后人涂鸦,怎么就没有了素质?
  但凡是庙宇牌楼,甚至是客栈酒肆,这种涂鸦的事,屡见不鲜,甚至有许多涂鸦,孕育出无数佳话,偏偏到了后世,就全然不同了。
  只是郝风楼恨这种附庸风雅,因为这几个大字,歪歪扭扭,说是狂草,不如说是潦草。
  郝风楼抿抿嘴,哭笑不得。
  周司吏也是看的眼睛都大了,禁不住道:“大人……这……”
  郝风楼苦笑:“你想说什么,直说就是,为何要支支吾吾?”
  周司吏硬着头皮,道:“是不是叫人将这字抹了……终究是咱们锦衣卫的门脸,被人瞧见了,终究不好,这脸也没处搁啊。”
  郝风楼摇头:“不成,不必抹了,就留着吧,叫几个匠人,给本官好生拓下来,装裱一番,就悬在这门脸上。”
  周司吏大惊失色,禁不住道:“大人……这……这是笑话啊,你看这字……你看……”
  “况且,那肃王虽然尊贵,可必竟只是藩王,大人虽然见了他要乖乖行礼,却也实在犯不着巴结他,此人对大人的前途,并没有什么益处,恰恰相反,锦衣卫结交藩王,反而……”
  郝风楼叹道:“你懂什么,难道我装裱悬挂起来就是巴结他?本官只是每日当值的时候经过这里,看到了这字,提醒自己,从此往后,再不可想当然,凡事得想明白了,再向天子进言,省得又犯了糊涂,闹出了笑话。本官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言慎行,现在看来,还是不够谨慎啊……哎……挂着吧,有了这个教训也好。”
  郝风楼说完,便背着手进了北镇府司去,留下目瞪口呆的周司吏。
  周司吏最后摇摇头,心里不禁琢磨,这一次,郝大人似乎是出了馊主意,却不知宫中那里,是如何想的,陛下一定很头疼很后悔吧,却不知对郝大人,会不会有所怪罪。
  只是他自己自知,这种事,实在不是他能想的,于是继续叹口气,便把事情吩咐下去了。
  ……
  到了十一月初九,这一日天色倒是不错,郝风楼一大清早,便带着一干人等,径直到了龙江。
  这龙江河面平缓,反射着阳光,波光粼粼,郝风楼带着大家在这儿恭候,昨日夜里,就有消息传来,说是纪纲依抵镇江,掐指一算,今日正午,大致也就到了。
  本来锦衣卫的职责,就是押解人犯的,汉王一到,就有锦衣卫准备着直接交接,送去诏狱,不过因为这一趟是纪纲亲自送来,正好可以以交接的名义,来迎接这位指挥使大人。
 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,天气虽凉,可是太阳却有些晃眼睛,郝风楼有些等不急了,其他同知、佥事、镇抚乃至于千户人等,也都有些焦灼,许多人交头接耳,显得有些散漫。
  周司吏凑在郝风楼跟前,他眼睛比较尖,突然大叫:“来了。”
  于是所有人都复杂的看了郝风楼一眼,俱都举目看去,果然看到一艘大船,徐徐而来。
  船只在栈桥上停靠,郝风楼亲自带着几个重要的武官上了栈桥。随后,纪纲便下了船来。
  纪纲显得有些疲惫,显然一路舟船劳顿,有些吃不消。不过一下了地,看到一干鱼服的锦衣卫在这儿恭候,便不禁打起精神。
  郝风楼等人上前,抱拳行礼,郝风楼当先道:“卑下郝风楼,见过大人,大人一路辛苦,卑下已备下薄酒,为大人接风洗尘。”
  这话儿,有点儿刺耳。
  其实表面上没听出什么,可是细细思量,按理来说,接风洗尘,那也不该是这个时候说的,显得有那么点儿见外了,正常的情况,理应是先寒喧,紧接着恭喜大人立了大功,而后呢,再回报一下工作,说一下锦衣卫里的事,可是这郝风楼,客气的过了份,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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