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子风流(校对)第275部分在线阅读

字体大小: | | 上一章 / 章节目录 / 下一章 / 返回书籍页面 / 当前阅读进度275/589

  天子亲自率船队,五艘船舰追击大食人,完败大食舰船,凯旋而还。
  一开始,许多人还以为这只是宫中为了保住面子的障眼法。可是当一个个大食人衣衫褴褛的被押着招摇过市的时候,大家才明白,这件事发生了。
  五艘舰船,对阵十倍之敌,千余人马,对阵五倍的大食人,自己毫发无损,而大食人全军覆没,无一幸免。
  一下子,舆论扭转,不少人倒吸口凉气,一时之间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  反倒一下子,各种称颂声不绝于耳,人们总是喜欢夸张的事务,天子这东西,本来就是神化的东西,这真龙天子四字,其实还是颇为深入人心的。
  从前许多人,认为此天子并非真命,而如今,却是想不相信都不成了。
  冥冥之中,自有天数,当今若非真命天子,如何能毕此一役之功,又怎么会毫发无损,而杀敌万千。
  南京城里,不少人都去龙江,在龙江那儿,大食人的不少舰船,都被拖了回来,只不过许多都是千疮百孔。
  回宫的朱棣,心情自是好到了极点,这一趟回来,王安每日都会将各种消息汇总,报到他的御案上。
  报喜不报忧的事,自是习以为常。可是即便要报喜,至少也得有根据,你可以糊弄别人,却糊弄不了朱棣。
  王安不是傻子,他可以浮夸一些,但是绝不敢无中生有。
  只是这坊间的流言,却是真真切切,许多真命天子的流言,还有许多没边的故事,什么天子追寇甚急,无奈何大食人已经去远,于是海上突然狂风大作,船队日行千里……
  这种胡编乱造的故事,虽然扯淡,其实从这种言论之中,却能分析出无数的蛛丝马迹。
  而朱棣,看过之后,虽然只是笑笑,对王安道:“百姓流言,果然是不可轻信,这些故事,实在是胡编乱造。”
  王安笑嘻嘻的道:“陛下说的是,都是胡编乱造,不过陛下圣明,如今四海升平,百姓们对陛下感恩戴德,这才有诸多流言俚语,虽然浮夸,却不失为百姓对宫中的敬畏之心。”
  朱棣笑了:“你说的也没有错,本来嘛,功劳是郝风楼的,如今,却显得好像是朕的功劳一样。”
  他这样说,王安自然板起脸来道:“陛下,若无陛下,这郝风楼如何能立功?即便他出力不小,可若不是陛下奉天承运,料来这海战,也是不能大获全胜的。”
  他胡扯了一通,朱棣当然心里自知,却是并不点破,只是笑一笑,有时候,朱棣未必就想抢夺臣子的功劳,只不过有些时候,便是如此。
  只是对郝风楼那家伙,朱棣生出几分愧疚,他朝王安点点头:“下月月初,就要廷议,这廷议嘛,一方面要议的是对郝家的恩赏,另一方面,则是交趾的事,近来朕听说,你派人去了交趾?”
  王安道:“是,奴婢奉命掌东厂,为开陛下耳目,奴婢一方面,在京师做了布置,除此之外,就是塞北和江南,而交趾那儿,虽然已经大事定了,可是奴婢在想,陛下毕竟将那儿放在了心上,所以才擅自做了主张,委任干吏若干,前去交趾,这交趾一有动静,奴婢便可直呈陛下。”
  朱棣颌首点头:“也罢,看来你颇为用心,往后呢,好生向郝风楼学着,想朕之所想,把差事办好,朕不会亏待。”
  王安笑吟吟的应了,突然道:“奴婢又想起一件事来,锦衣卫那边,昨日去拿人了。”
  “拿人,拿什么人?”朱棣抚案。
  王安道:“前几日,有几个嚼舌根子的,说了一些不当说的话,锦衣卫便动了手,其实这倒也没什么,不过如今下了诏狱,奴婢正打算,派人去听审……”
  朱棣对这种小事,想来不感兴趣,可是听王安喋喋不休,便皱眉道:“哦,到时候有什么蹊跷,再来报上吧。”
  王安抬头看了朱棣一眼:“陛下,现在就有蹊跷,因为这人,是以建文余孽拿的。”
  “什么?你方才说什么?”朱棣一下子,愣住了。
  他不敢想象,纪纲会蠢到这个地步。
  王安脸上挂着笑,道:“这事儿,无非就是几个人,说起了建文的好处,而后有锦衣卫出来,直接带走,事情似乎传开了,闹的群情汹汹,因为其中一个被拿的,据说是个名士……”
  朱棣阴沉着脸:“纪纲呢,纪纲怎么说?”
  王安摇头:“奴婢怎么知道啊,锦衣卫的事,奴婢怎么敢去过问,纪大人终究是都指挥使,和奴婢互不同属,他要做什么,奴婢若是横生枝节,不免大家脸上不好看,不过奴婢觉得,这事儿……确实是孟浪了。”
  这何止是孟浪,简直就是蠢的无以复加。
  建文皇帝虽然深受朱棣的忌惮,可是在外人面前,毕竟是朱棣的侄子,虽然这个家伙不见了踪影,生死未卜,朱棣四处在寻找,对这个侄子满是戒心,可是建文的法统,却还是在的。
  至少朱棣的宣传之中,只是建文被某些奸臣胁迫,自己带兵来救,最后建文被奸臣所杀。
  可是那群锦衣卫的蠢货,居然给人定了个建文余孽的罪名。
  这是什么意思?这意思不就是说,建文是伪帝,他朱棣起兵靖难,要诛杀的不是奸臣,而是自己的侄子建文?更何况,更让人浮想联翩的就是,建文并非是死于奸臣贼子之手,而是死在他朱棣之手。
  朱棣抚摸着御案,忍不住狠狠道:“这群酒囊饭袋!”
第四百二十五章:流官与土司
  锦衣卫这一趟确实是触到了霉头。那些乱嚼舌根的人,朱棣固然是痛恨,可是这并不代表那些家伙就能因为人家说几句建文就将人拿了。
  朱棣的好心情坏了一半,只得冷冷地道:“下旨放人,还有,锦衣卫那边过于胡闹,这街面上的事,东厂来处置。”
  王安惊讶地道:“陛下,这可使不得啊,缉事厂这边虽然想为陛下效力,可是东厂毕竟是初创,人员不足,奴婢和东厂别的不怕,就是担心辜负了陛下的厚望,若是如此,奴婢便是万死莫赎了。”
  朱棣淡淡地道:“人手不够就从亲军抽调,为朕办差还怕没人?下去吧。”
  王安笑吟吟地道:“是,奴婢遵旨。”
  从暖阁里出来,王安忍不住抹了把汗,却是气定神闲,那卑躬奴颜的脸骤然变得阴沉下来。
  东厂到如今总算是要触到那真正的利益了。东厂的建立,职权和锦衣卫相同,可是又有不同的地方,比如东厂可以监督锦衣卫,可是锦衣卫却有在街面上巡查的权利。
  别看这小小的巡查,说好听点,这叫查妖言、不法、不轨事,也就是说,若有妖言惑众,有无法无天,有图谋不轨的,统统都可以不问原由直接拿办,这个权利几乎等同于想拿谁就拿谁,想要谁的性命就要谁的性命,虽说锦衣卫拿人需要刑科下驾贴,可那是对于官员,寻常的商贾和百姓就没有这样多的规矩了。
  而锦衣卫的油水主要就在这里,既然想拿人就拿人,而且一旦栽你一个妖言惑众,那便是死罪,不需经过法司审核,也不需要天子勾决,说要你脑袋就要你脑袋,你怕不怕?
  正常人当然都怕,所以各种名目的平安钱、份子钱也就出来了。如今已经到了堂而皇之的地步,锦衣卫每日上街,什么事都不做,就是等着孝敬上来。
  东厂不同,东厂人手少,偶尔抓几个敲诈勒索,这种是小打小闹,想要真正吃大头,就得有足够的人手,得有上街的权利。
  如今……幸福来得太快。
  王安并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,他当然清楚,锦衣卫中,纪纲不可怕,可怕的是另一个人——郝风楼,郝风楼曾在东城做过千户,而东城的油水是最丰厚的,而如今,郝家的重心去了交趾,其实这东城几乎已经很少去打理和管顾了,可若是激起郝风楼的反弹,那可就不太妙。
  王安日夜伴驾,当然清楚郝风楼不是省油的灯,所以必须暗渡陈仓。
  他快步来到东厂,将天子的吩咐给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交代一遍,旋即眯着眼,淡淡地道:“这件事嘛,要快,慢了几分,等人家回过了劲来可就不好办了。等事情办成了,他们就算想要闹那也迟了。这种事儿最讲究的就是火候,掌握得好了,事情就成了,咱们东厂才真正叫东缉事厂,掌握不好,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,那郝风楼终究是见宠于天子啊。”
  发出几句感叹,让千户和百户都面面相觑,其实他们心里清楚,这事儿好处实在太大,一年几十甚至上百万的银钱出入,随便自己从中捞取一点,这荣华富贵可就来了。可问题在于风险也是有,他们终究还是从锦衣卫里抽调出来的,实在不愿意得罪从前的袍泽。
  那千户道:“督主,如何恰到好处?”
  王安笑了,道:“下月初一,廷议要商讨的就是交趾的事,你可知道朝廷那边是铁了心要上流官的,为什么?这都是乌纱帽啊,这么多乌纱帽值多少银子?可以安置多少个门生?咱们大明的乌纱帽有限得紧啊,就这么一丁点,是人都想要,你看多少个科举中弟的,如今还在各部堂观政呢,为什么?没其他的,无非就是实在没有空缺了。眼下不比太祖朝啊,僧多粥少,这日子怎么过?可是那郝风楼呢,只怕也不会干休,不是交趾那边传来消息吗?郝家如今和那些交趾豪族交情匪浅,此番必定是要争取设土司的,因此下月初一,廷议里论的是交趾的问题,就必定要争一争这流官和土司,只要争起来,双方卯足了劲头,谁也不肯退后一步。”
  王安笑吟吟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,吁了口气,才接着道:“所以说,这个月之内,郝风楼腾不开手来,终究那交趾才是他的铁饭碗,为了交趾,他定会全力以赴,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东厂反目?到时候拉拢都来不及。街面上的事得这一个月之内办成,锦衣卫那边受了天子的棒喝,必定要收敛一些,纪纲这个人不肯吃亏,不过他玩不出什么花样,他终究是外臣,而咱家是内臣,东厂本就是用来钳制他锦衣卫的,他能奈何?”
  顿了一下,王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,继续道:“不过纪纲是汉王的人,却也没有必要得罪太死,到时候得想法子备份礼物送去汉王那儿,却不能以咱家的名义,到时候心照不宣,汉王也断不会和咱家为难,终究……咱家是伴驾的,又掌着东厂,汉王……咳咳……”王安咳嗽一声,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千户和百户一眼,才森然道:“终究人家所图甚大,断不会将咱家推到太子那边去。总而言之,你们得费费心,这事儿终究还是交给你们办的,办得好了,大家才有肉吃。”
  王安交代一番,心里惦记着宫里,便匆匆忙忙地走了。
  这东厂自然也不敢怠慢,立即全力运转起来。
  ……
  而事实上,王安所言是对的。
  下月初一距离眼下只有十二天,待这大食人的事渐渐消停下来,这交趾之事其实早就开始酝酿。
  流官制确实受了一些抨击,而且抨击的也不少,不过位高权重的却是不多,多是几个义愤填膺的清流,如今交趾重新平定,是否改弦更张,便成了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难题。
  几个内阁学士为此也大伤脑筋,撤掉流官嘛,一方面这流官可是他们提出来的,若是撤了,就等于是自己承认失败,自己打自己的脸。况且这么多人需要安置,也不是说撤就撤,这立场必须得坚定。
  而一些抨击流官的人自然也要给予安抚,解缙已经命人去和他们打了招呼,因此除了几个依旧不知好歹的,其他的倒是都规矩了。
  在廷议之前,内阁这边往往都要先凑在一起,算是内阁这里先达成个共识,到时好有应对。
  所以此时在解缙的公房已坐了七八个人,大家各自落座,都是一声不吭。
  可是解缙却是明白,大家都等着自己说话。
  喝了口茶,解缙沉吟片刻,才道:“此番郝风楼立下大功,诸公也是亲眼见到的,所以下月的廷议,首要的就是恩赏,这恩赏几何,说实在话,我等也拿捏不住,一切都凭圣裁,咱们呢,觉得妥当,自然无话可说,觉得不妥,至多也只能谏言。不过说句实在话,谏言有没有用,怕是难料,这事儿暂先放一放吧,大家临机行事,自是走一步看一步。”
  金幼孜几个江西人是最讨厌郝风楼的,此时听了,老脸都拉了下来。
  其实陛下一说交廷议讨论的时候,大家便晓得这事儿不太对了,这郝风楼如今实在过于风光,若是再封官晋爵,这还得了?
  只是这事儿要反对确实不易,一来是人家的功劳是实打实的,没有挑剔诟病之处,另一方面,人家也确实很受恩宠。
  倒是杨荣和杨士奇表现得却还算淡然,他们不愿意搀和到这种事去,毕竟和郝风楼没有什么冲突。
  当然,对郝风楼的担忧也是有的,毕竟文武殊途,出于对武人的不信任,杨荣和杨士奇打心眼不愿意一个武人过于见宠。
  情绪算是酝酿得差不多了,解缙接着道:“交趾那边呢,倒是有不少消息,郝家在那儿如鱼得水啊。其实吧,讲句公道话,郝家在交趾确实是定海神针,不是郝家,交趾也太平不起来。可是有些时候不能太过,这是为了他们郝家好嘛,据闻郝家和本地豪族有很深的交情,现在呢,又有不懂事的胡乱喊什么土司,这样下去,交趾遍地是土司,而这些土司又和郝家如此亲昵,那这交趾还是朝廷的交趾么?”
  顿了一下,解缙淡淡地继续道:“凡事呢,都不能太过啊,若无权衡,还要朝廷做什么?廷议之事想来又要争议这个,却不知诸公以为如何?”

< 章节目录 >   < 上一章 >   当前阅读进度275/589   < 下一章 >   < 返回书籍页面 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