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子风流(校对)第296部分在线阅读
三年不见,谢迁苍老了许多,在京师的时候,徐谦每日惦记着这恩师在什么恰当的时机进京,好让自己有根大腿抱着,可是现如今,这种所谓的小算盘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谢迁呵呵一笑,道:“老夫的好门生来了,来的好啊,来的是时候。”
他这一语双关之词,自是赞许徐谦带兵南下来的时机正确,也赞叹他这得意弟子在江南的作为。
徐谦忙道:“本想早来探望,只是……”
“你起来吧,不必解释,你的事,老夫都知道,这是理所应当。”谢迁命徐谦坐下,随即便有人斟茶上来,谢迁满面红光的捋须道:“你现在也算是锦衣还乡,老夫近日与附近乡绅闲谈,所谈的只有两件事,其一嘛,自然就是你了,说是江南百姓,尽皆受你恩赐,此次凯旋,又添新功,前程不可限量,假以时日,其成就必在老夫之上。”
徐谦连忙苦笑:“学生哪里敢如此巴望。”
谢迁露出不悦之色,道:“老夫的门生弟子,自然是要比老夫的成就高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徒弟若是不能高过师父,岂非是师父藏拙,又或者是为师者有眼不识珠玉吗?你不要客气,到了老夫这里,没有客气可讲。”
吐气扬眉,从谢迁这番话中,便可看出谢迁今日的兴致很高。
徐谦不由跟着笑起来,道:“是,是,学生一定努力。恩师,你只说了其一,却没有没有说其二。”
谢迁道:“这其二嘛,便都在说什么织造局,是在松江府那边是吗?哎,士绅不谈教化,却个个开口纺织,闭口纺织,倒不知是福是祸。”
他在感叹之余,徐谦不免心里暗笑,若是恩师晓得方才谢欢在外头和自己也在谈及纺织的事,怕要吐血了。
其实世上的事就是如此,说穿了就是风潮,当天津制造局的成功出现,一些开明之人立即感觉到了这扑面而来的商机,渐渐的受到身边人的影响,再者纺织对于江南来说,并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这里的士绅也相较开明,既然有银子赚,为何不赚?
徐谦想了想,道:“恩师何必忧虑,耕种是给人饭吃,纺织是给人衣传,都是为了衣食住行,也分不出贵贱,士绅们想种粮的自然种粮,想纺织的你就算拦也拦不住,不如放宽心,或许这是好事也是未必。”
谢迁苦笑:“倒是让你来劝我了?怎么样,京师那边,现在如何?老夫听说,那边现在闹得凶的很,这一两年,走了这么多阁臣,实在是让人想不到,更迭过快不是什么好事,而你呢,现在虽然已有了一些底气,却还是远远不够,此次你立下大功,以老夫之见,怕也是一个机会。”
徐谦忙道:“恩师有何指教?”
谢迁摇头:“指教就不必谈了,只是和你讨论,你在京师做的事为师知道,但凡俊杰无非都采取的都是两种自保之道,一个是藏拙,一个是露芒。藏拙者先掩盖他的光芒,渐渐等待时机,时机一到,则一鸣惊人。露芒者无所畏惧,处处争先,固然为人所不容,可是光芒四射,声动天下,亦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轻易打压。前者是识时务的人的选择。后者嘛,风险太大,可是你既选了这条路,就只能走到底。”
谢迁嘉许的看了徐谦一眼:“此次你又立新功,更为人所不容,爱你的人爱煞了你,恨你的人也将你恨到了骨子里,这是走了极端。老夫若是所料不差,有的人,未必希望你回京去,因为回到京中,你必定要一鸣惊人了。眼下是杨廷和当政,他一定会想办法将你留在浙江,正好现在浙江巡抚出了空缺,而你虽是侍读学士,按理刚刚到任,至少也需磨砺两年再另委布政使或侍郎之职,只是现在功劳太大,怕是这浙江巡抚之职,却要落在你的手上了,陛下呢,希望你能平步青云,以新任侍读学士而升任巡抚,毕竟是极好的机遇,因此宫中必定准许。而内阁那边,一个巡抚换来你外任,从而可以借机有布局的时间,却也不是坏事。只怕过不了多久,这敕命就要来,你要做好准备。”
听到这里,徐谦不由挑眉,就任浙江巡抚,固然这是封疆大吏,可是眼下朝廷乱纷纷的,自己却远在千里之外,似乎有些不妥。可是这对自己不算坏事,毕竟巡抚之职,相当于一省的土皇帝,自己在浙江的民望又高,又得到了官民士绅的支持,更有足够的钱财,如此利好的情况之下,要施政,要政绩,都是轻而易举,而能够主政一方,且做出实绩,将来入阁的机会,就又多了几分希望,这对自己来说,有好有坏,却不由让人有点摇摆不定了。
第五百一十三章
老狐狸教小狐狸
浙江巡抚绝对算是大明朝最显赫的封疆大吏之一。无它,这里每年的税赋占尽了天下的一成以上。
这里的大明朝最重要的钱粮基地,若是加上苏松地区,那么其税赋的总量将达到天下税赋的三成,之所以如此,无外乎是许多地区因为在明初时曾剧烈的反抗过朱元璋,太祖皇帝一怒之下,定下铁律,强加了重税。
而浙江的重要,其实并不只是在赋税上,还有学政,天下的秀才,以江西和浙江、苏松三个地区冠绝天下,这里是考霸的摇篮,尤其到了明朝中后期,朝中大员,多出于这里,后世党争之中,有东林,有齐党、楚党,又有浙党,而浙党也曾显赫一时,凭的,自然也是浙江地位的特殊性。
东林党,也是不少苏松、浙江生员们的聚会之地,说来也是讽刺,当年太祖皇帝迁怒苏浙人,而大明却最终也亡于苏浙地区出现的东林书院。
不管如何,这里的学政很是发达,学政就意味着人才,但凡乡试,巡抚不免要出面点选举人,这就意味着,在你主政的这段时间之内,这些人都是你的门生,将来位列朝班,运作几年,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自然不敢去说,可是凭借着地域和师生的关系,这些,都成了一个人的资本。
浙江巡抚,就是一块敲门砖,运作的不好,或许你只能碌碌无为,可是一旦运作的好,便是你成功登顶的基石。
谢迁看了徐谦一眼,笑道:“怎么,你心里不情愿?”
徐谦摇头,道:“学生毕竟年幼……”
谢迁却是摇头笑了:“这天下人,现在谁还会在乎你的年纪?”
这是大实在话,凭着平倭的功劳,年龄都是次要的问题了,再加上侍读学士的资历摆在那里,状元和六首的出身,这三者合在一起,这样的年龄拜为巡抚,非但不会让人诟病,反而会成为美谈。
大明朝最年轻的巡抚,其实也没什么不好。
至于徐谦是浙江人,按规矩,地方官不得在本地为官。不过巡抚并不在这个规矩之列。地方官包括了布政使,包括了提刑和学政,自然也包括了知府、知县甚至于县丞、主簿,唯独不包括巡抚和兵备道。因为巡抚虽然主政一方,偏偏又不属于地方官,人家挂着的,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职衔,隶属于都察院,是京官。因此异地为官的规矩,也不会有人去理会。
徐谦看了谢迁一眼,道:“恩师呢,恩师以为假若真有圣命来,对学生是好是坏?”
谢迁看了他一眼,道:“圣命若是来了,好坏于你何干,你要做的,就是接了旨意,主政一方,好好的做出一点实绩,这才是最关键的,事情做好,圣命对你就是好,若是你不能主持大局,反而坏了事,这圣命就是坏事。至于朝廷,你就算入京,现在京中沸腾,南北学争又势同水火,你不如在这里,待机而动,积蓄了力量之后,再回京收拾残局,世上的事,无论好坏,而在乎于人,好坏在你心里,在你身上,在你的一念之间。”
徐谦顿时明白了,就任浙江巡抚,一方面可以暂时躲避朝中纷争,静下心来,先做出一点实绩,另一方面,江南地区,现在已有反对当下内阁的苗头,自己在这里经营,恰好可以对这股新兴的势力进行整合,假以时日,自己回京之时,就是分庭抗礼之时。
浙江为江南之首,只要在这里做的好,自己就成了整个江南政治势力的代理人,从此之后,自己再不是一个天子的宠臣,因为天子宠臣固然了不起,可是根基不稳,单凭天子信重,是不能成事的,官场,就得按官场的规矩来,这是人海的斗争,绝不是权利之争,所谓人海,即所谓谁的门生故吏更多,谁得到官绅、生员的支持更多的争斗。
一旦到了那个地步,只要跺跺脚,便有无数人前仆后继,为你撰写文章,为你撰写奏书充作先锋,为你鼓噪滋事。
徐谦点点头,倒是对即将而来的浙江巡抚,颇有几分期待。这是自己的基石,侍读学士固然尊贵,可毕竟只是清流,清流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嬉笑怒骂,可以自诩清高。可是清流也有清流的局限,若是不主政一方,好好磨砺一下自己,便是再清贵又能如何?
徐谦作揖,道:“学生受教。”
谢迁端起茶盏来,吃了一口,咂咂嘴,道:“其实你不糊涂,老夫呢,也没什么可点破你的,只是你既要主政,就需记得四样,其一,是赋,其二,是学,其三,是工,其四,是兵。”
“赋税,乃是国家根本,浙江赋税一向不轻,一方面,你要让朝廷满意,一方面,又不能苛刻百姓,这里头就有一个度,许多主政苏松、浙江的人大多数人都折在这里,有的人呢,为了政绩,死命的盘剥,尽量的增加赋税,结果朝廷满意,地方上却是骂声一片。也有人呢,固然是抚恤地方,可是朝廷一向依赖浙江赋税,钱粮少了,少不了要迁怒下来,最后虽然得到了地方的交口称赞,却又为朝廷不喜。两头难做人,你要有一番作为,一方面要堵住户部,让户部无可挑剔,这另一方面,却又不能给地方上一个苛刻的印象,政绩是政绩,可是浙江不同其他地方,这里士绅如毛,生员满地,朝中的官员,浙江人亦是不少,若是逼得狠了,少不了要弹劾你。”
徐谦听罢,也是感叹,天下人都晓得浙江巡抚是肥差,可是现在看来,浙江巡抚简直就是坑爹货,难怪内阁六部里头,几乎没有浙江巡抚升任,而大多数不是滚蛋,就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安排,仔细琢磨一下原因,怕就是在赋上头,你要是为了政绩拼命收粮,朝廷是认为你好了,吏部的功考也给你一个优异,可是地方上却要沸腾,须知浙江这地方有功名的人实在太多,抗税的事也曾出自这里,大家一闹,又有浙江本乡的官员弹劾你一下,就算你的功考再优异,怕也前途无望。
可你要讨好乡绅、生员,少征来了粮税,朝廷每年的岁入很大部分都指望这里,结果把你派去浙江,惹得国库的收支不平,那么少不得,就有人怪你办事不利,自然是让你从哪里来,滚到哪里去。
谢迁拿这个提醒自己,首要的就是讲到了度的问题,确实也让徐谦受益良多,这个度看不见摸不着,谁也不知度在哪里,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两边讨好的好事,这也将是徐谦当政之后,第一个最重大的难题。
谢迁见徐谦一副泄气的样子,不由呵呵一笑,道:“其二,就是学。浙江富庶,生员众多,学正不可荒废,读书人多,就难免要照顾,而读书人的脾气却也是古怪的,你要让他们满意,却也不容易,学政即是官政,你既要管理约束,可是呢,又要有张有弛,给予他们优渥,使他们得到实质的尊重,其实,这也是个度,拿捏住了这个度,他们才会既爱你又畏你,才会有人为你四处奔走,有人给你抬轿子,宣扬你的仁政。”
徐谦苦笑,方才是度,现在又是度,怎么做巡抚,和走钢丝一样,不能偏左,又不能偏右,四平八稳的,稍稍有点失去重心,就要摔跟头。
看来这做清流和做事,还真不一样,做清流好啊,动动嘴皮子就是了,毕竟动嘴皮子是最省心的,随便花团锦簇几个词句出来,都能讨得所有人的喜欢,可是做事不同,想要四平八稳做成一个事,那就更难了,因为所有人的利益诉求不同,你做了事,讨好了一批人,就要得罪一批人,所以这历朝历代,永远都是耍嘴皮子的伟大光明且永远正确,而做事的人最是苦逼,也难怪这么多官员宁愿蹲在翰林院、都察院,死都不肯出来外任一方。
谢迁又道:“至于工,自是修筑河堤、县学了,你是读书人出身,老夫也就不赘言了,想来你也知道这里头的干系,要修这个又要修那个,固然能得来政绩,可是要修筑就少不得摊派,少不得士绅的支持,修的多了,固然能得来政绩,可是摊派的太狠,士绅们定然不满,其实这也是个度。至于这个兵,就是江南新军的问题,新军无用,此次倭患闹得这么大,也正因为如此,因而,眼下朝廷一面倒的抨击新军,朝中你并无根基,支持你在这里担任巡抚的,眼下唯有天子,这新军乃是天子的新政,万万不能荒废,因此,江南新军必须好好整肃,如此,不但可以让地方上安心,对天子,也是一个交代。你就任这巡抚,要办的就是这四件事,四件事办的好了,则必定誉满天下,一飞冲天,办的不好,到时免不了成为过街老鼠,入阁是不要指望了,说不准下次,调任四川、云贵等地,亦或者是去宣府,这辈子,管管军务、马政也就到了头。”
第五百一十四章
礼教大防
谢迁是老官僚,对治理地方的事琢磨了几十年,心得体会自然比徐谦这个毛头小子要强得多,他一番教诲,徐谦算是明白,原来做地方官,很不容易。
其实某种意义来说,你若是去的是穷乡僻岭,在那儿做个土皇帝,倒也无妨。毕竟身为土皇帝的你,反正也没人盯着,口在你身上,手也在你身上,你怎么说,怎么做,就算是草芥几条人命,那也不算什么难事。
这里头,涉及到的就是交通问题,有的府县山长水远,可能要去省城,来回走得走上一个月,地方上虽有土豪,可都是一群土财主,和他们沆瀣一气,什么事捂不住?
不过土皇帝这种例子放在浙江就不同了,虽然徐谦假若真有机会就任巡抚,那在这浙江也算是半个皇帝,上马掌军,下马管民,连学政、提刑都一把抓了,人挡杀人、佛挡杀佛,谁要是违背上宪的意思,一脚踹开,便可以让你滚到一边去玩泥巴。
可是……这里也是舆论的中心,是商贸的中心,你的所作所为,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、看着,上到御使,下到寻常的生员,都在注视着你,你固然还是你的土皇帝,可是许多事不能做的过份。
虽然管的宽,可是责任也大,军政、民政、提刑、学政还有乱七八糟的工程问题,可是里头若是出了差错,这干系就别想走脱了。
徐谦阖目沉吟片刻,心里大致梳理一下,随即对谢迁拱手作揖,道:“谢恩师指教。”
谢迁已是累了,徐谦道:“恩师不知什么时候去杭州?学生过几日要成亲,不知恩师能否大驾光临?”
谢迁愕然:“成亲,又要娶亲吗?你不是已经娶过妻了吗?可是纳妾?”
徐谦硬着头皮道:“是娶妻。”
谢迁吹胡子瞪眼:“这像什么话,你就偏要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,就不怕别人笑话。君子要三省吾身,要晓得有所为,有所不为,岂能像你家这般,整日胡闹。”
谢迁是气着了,好不容易这门生靠谱了,名扬天下了,官越做越大了,也得到士林拥戴了。偏偏这个家伙,生怕自己不够特立独行,非要闹出点绯闻,让人寻点诟病出来。
徐谦只是苦笑,并不坑声,待谢迁责骂一顿,寻了个由头告辞出去,心里不由苦笑,看来恩师肯定是不会去喝酒了,哎……他老人家不出面,终是教人不安。
徐谦的不安是有名堂的,连娶二妻,虽然也不是没有先例,可毕竟还是有违此时的礼教,虽然礼教这东西都在人的嘴上,一般人也不会拿这个来要他徐谦的命,可是做文章是肯定的。可是假若谢迁出了面,那就完全不同了,娶妻得有由头,比如让赵小姐认谢迁为干爹什么的,这由头也就有了。
何也?赵小姐乃是恩师之女,恩师之女,岂可娶来做妾?这就是大是大非的问题,一方面,你娶自己恩师的女儿做妾,这就违反了尊师重道,师者,如父也,天地君亲师,任何一个都不能得罪。
如此一来,正好可以用尊师的礼教大防来破那所谓的连娶二妻的礼教大防,这是徐谦的变通之法,毕竟和尊师重道比起来,你一个屁大的娶平妻算什么事?连狗屁都不如。说不准将来还可以传为美谈,说是徐学士为了成全恩师,而不得已坏了礼教大防,此诚为君子矣。
以子之矛攻子之盾,就是这个道理,对徐谦来说,世上没有办不成的事,只有办不成事的人。
不过现在在恩师这里碰了一鼻子灰,他现在也不敢提出这种要求,就怕恩师一时气糊涂过去,只得从堂中出来,因为在这里,谢家要留饭,只是谢迁身体不便,自然就不作陪,这重担自然落在谢欢头上,谢欢对徐谦殷勤备至,很快就和徐谦混熟了,二人一个师兄,一个贤弟叫的欢快,那欢天喜地的余姚县县尊,自然只得晾到一边,喝着闷酒。
酒过正酣,徐谦朝谢欢挤挤眉毛,压低声音道:“谢师兄,我今日实言相告,你做好准备,尽力在宁波购置土地,有多少买多少,到时自有好处。”
听了他的话,谢欢一下子激动了,其实他也是有功名的人,好歹也是个举人,不过读书,毕竟比不过谢正,所以谢正做官,他呢,美其名曰是在乡中照料父亲,实则是打理这个家,无论是父亲还是他那哥哥,都是清高到顶的人物,不当家不晓得柴米贵,只有要花钱的时候,随意到帐房去支取,可是谢欢却晓得,纵然是他谢家,这坐吃山空也有穷尽的一天,更不必提,作为谢家这样的大族,不晓得要养多少族人,平时和人交际,迎来往送的,这银子跟流水一样,单靠在余姚的这些土地,总是捉襟见肘,压力甚大。
现在许多士绅都在谈纺织的买卖,他也就留了心,后来一琢磨,他娘的,老子姓谢,留个屁的心,爹的关门弟子就是徐学士,徐学士就是财神爷,现在谁不晓得,那如意坊是何等的声势,谁又不晓得,那天津制造局是谁办起来的,有这么大一个菩萨在,琢磨个什么,和徐老弟打声招呼,就不晓得有多少方便。
徐谦徐谦前来探望家父,正是最好的时机,徐谦方才说起宁波,这宁波肯定在未来会有大事发生,既然人家都已经提醒,这就是摆明着来送银子的,谢欢舔舔嘴,道:“宁波莫非也要设……”
徐谦微微一笑,道:“到时你便知道了,总之,有钱就买地吧,将来无论自己起房子,还是将地卖出去,这价钱嘛,至少翻几番。”
谢欢立即吃了定心丸,不无惭愧的道:“论及年齿,我该是你的兄长,反而受你恩惠,哎……惭愧,惭愧。”
徐谦道:“其实老弟也有一件难办的事,倒是想请师兄斡旋。”
谢欢道:“你但说无妨。”
徐谦便将自己的算盘统统抖落出来,道:“礼教大防,终究是绕不过,想来想去,也只有恩师能救我,只是恩师对此事颇为反感,就怕不肯答应。”
谢欢却是认真起来,琢磨了片刻,道:“其实这事也容易,你终究是家父的得意门生,师者如父,门生亦是半子嘛。你不在的时候,家父可经常提到你,对你赞不绝口呢,可见他一直挂念于你,对你很是期待。他现在之所以生气,是气你做事没规矩,可是终究,还是会想着给你解围。这件事包在我身上,你放心的回去结亲,家父这边,我自会提起,家父至多痛骂几句,难道连自己的门生都不顾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