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好丈夫(校对)第210部分在线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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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东阳又是尴尬,又有些恼怒,偏偏对柳乘风一点儿办法都没有,纵然他足智多谋,在这时候也一时没有应对的办法。只得吱吱呜呜含含糊糊的应了柳乘风一声,表现的既不热络,不过又不能显得急于撇清,故意与柳乘风疏远。
  柳乘风倒是很实诚的人,既然找到了‘知己’,难得有人和他闲聊,便不再走了,站在原地,与李东阳谈笑风生,李东阳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,眼角的余光,却是落在了被几个人拥簇着的工部尚书徐贯身上,与此同时,徐贯也正看了李东阳一眼,二人的目光短暂的相对之后,又各自将目光移开,李东阳心里不由苦笑,而徐贯的脸色却变得有点儿难以琢磨了,那一张平淡的脸虽然仍然保持着平静,可是眼眸中却掠过了一丝惊疑……
  
第346章
万国来朝
  过了一会儿,寿宁侯和建昌伯一对兄弟也穿了礼服正冠到了,这一对兄弟一向焦不离孟,孟不离焦,不过和柳乘风差不多,都属于处处惹人嫌的家伙,二人到了午门外头,居然连一个和他们打招呼的都没有。
  虽说二人好歹也是皇亲国戚,沾着张皇后的亲,就算是有人想巴结他们,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也不敢和他们打招呼,弘治朝可不一样,你就算沾了张皇后的关系,若是惹得大家不高兴,内阁、吏部这边也可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。
  所以在这弘治一朝,最紧要的不是巴结皇亲,而是挣清名,谁的清名大,美名传播朝野,这升官的时候优势就明显了,再有个人提携,一旦提出晋升,也无人反对,毕竟反对一个清议叫好的官员还是很有压力的,会给人一种妒贤嫉能的印象,便是刘健明知对方是沽名钓誉之徒,也不敢轻易地打压。
  因此,明眼人都知道,在这朝廷里混,最紧要的不是巴结,而是表现出风骨,风骨越受人称道,这前程就越远大,所以才有朱佑樘经常下达了某种旨意,往往却有人反对或是干脆置之不理,原因无它,其实就是要表现出自己不畏强权的风骨来,以至于连内阁也有不少人顶撞,这也是一种升官的途径,在天下人眼里,无论是皇帝还是内阁都属于强势的一方,你若是乖乖地按着他们的意思去做,就难免会给人一种逢迎媚上的印象,一旦有政敌借此抨击,谁也保不住你。
  像廉州侯、寿宁侯、建昌伯这样人见人嫌的人物,谁敢去和他们打交道?不怕被一人一口吐沫给淹死?
  张鹤龄和张延龄到了,看到了柳乘风,便笑嘻嘻地跟柳乘风打招呼,柳乘风才恋恋不舍地向李东阳拱手告别,李东阳松了口气,自然巴不得他赶快走得远远的,柳乘风笑嘻嘻地跑去和张鹤龄、张延龄寒暄了。
  张鹤龄看到柳乘风精神饱满,不由笑道:“廉州侯这牢坐的,竟然还养胖了一些,哈哈,你刚刚出来,我还没有为你接风洗尘,等待会儿下了朝,咱们喝一杯如何?”
  柳乘风连忙摇头,道:“下了朝要去商行那边督促学生军操练。”
  张延龄抚额道:“我们竟差点忘了这至关紧要的事,还是正事儿要紧。”
  正说着,午门终于开了,外头的大臣们立即各自寻了位置站了,张延龄只是伯爵,只能到后尾去,柳乘风和张鹤龄倒是一前一后站在靠右的位置,随后大家鱼贯而入,今日参与朝会的人实在太多,足有上千人,能入殿参与朝会的只有两百来人,柳乘风勉强能算进去,其余的人,便如建昌伯张延龄都只能在殿外站着。
  以刘健为首的人入了殿之后,朱佑樘已穿了明黄冕服,戴着通天冠等候了,今日是隆重的场合,无论是皇帝还是臣子都不敢逾越礼制,紧接着便是太监开始唱喏了几分,众人朝见之后,三呼万岁。
  再之后便礼部尚书站住来,开始念起贺表,这些贺表其实就是国书,都是一些各国使节们的一些进言,反正都是一些客气话,几十个藩国几十份国书,个个都是洋洋洒洒上千言,纵是礼部尚书声音清朗,语速不慢,这一通连篇的废话却也是冗长得很。
  柳乘风听得几乎都要睡了,不过等这尚书大人念到瓦刺的国书时,柳乘风不禁猫起了耳朵,想听听瓦刺人的贺表里写些什么。
  只是令柳乘风失望的是,瓦刺人的贺表还是很中规中矩的,和朝鲜人的贺表各式也差不多,无非是久慕天朝恩德之类,柳乘风一想,也就明白了,想想看,瓦刺人的贺表是要先送去礼部的,礼部那边若是校验出了什么问题,怎么可能在这隆重的场合宣读出来?
  冗长的贺表之后,朱佑樘才慢悠悠地道:“宣各国使节。”
  重头戏来了,想必这个时候,各国的使节已在外头等候多时,太监们传了朱佑樘的话,那一声声的宣各国使节的声音越传越远,随即,穿着各种服色的藩国使节们分为两列,鱼贯而入。
  众人一齐拜倒,三呼万岁之后,朱佑樘的脸上露出喜色,虚抬了抬手,对众人道:“诸卿平身。”
  “谢大明皇帝陛下。”
  众人答了谢,纷纷站起,朱佑樘按部就班地发言道:“各国使节远道而来,很是辛苦,朕亦是欣慰,尔等到了京师,大明自然该盛情款待,只是不知诸位在京师可有不方便的地方?若是如此,可以让鸿胪寺这边提供一些便利。朕还听说,有的使节到了我大明,水土不服,以至于染了风寒,是了,这染病的,可是瓦刺的使节吗?朕听说之后很是挂念,已经让御医去探视……希望其他使节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,不要如瓦刺使节这样,若是当真病倒,倒是成了我大明的疏忽了。”
  他这一番话绵里藏针,一方面是告知了瓦刺使节病倒的事,这使节队伍里中唯独少了瓦刺使节,大家也不必觉得惊奇,同时又对其他使节表现出了自己的关怀之心,暗地里嘛,则是说瓦刺使节身体不好,别人都没生病,唯独他水土不服病倒了,都说瓦刺人强壮,看来也不过如此。
  朱佑樘的话,有些使节或许还能领会,可是有些使节却只听出了最浅显的东西,不过既然大明皇帝表示了关怀之意,大家自然得回应一下,于是大家一起笑呵呵地道:“陛下对我等如此关爱,下国上下感激涕零。”
  也有的说:“陛下恩德,下国铭记。”
  朱佑樘微微一笑,手抚着案牍,继续道:“大明与诸国本是一体,休戚与共,同气连枝,关爱自是少不了的,我大明以恩义对待藩国,也以威严对待不臣,这个国策不会变,朕也同时借着这个机会,让诸位将来回到国中之后,务必要回禀你们的国主,就说朕与诸王同心同德……”
  话说到这里,使节们一下子呆住了,本来嘛,大明的国策一向是恩威并施没有错,可是在一般的场合,一向是宣讲恩德避而不谈威严的,可是今日朝见,却是刻意加了一句威严待不臣,这是什么话,莫非是这话里头有其他的隐喻?又或者是意有所指?
  在这种场合说话,几乎每一个字都需推敲,这就是为什么后世的外交场合,几乎所有的用词都是千篇一律,因为唯有千篇一律,才能保证不会出错。偏偏这个时候,朱佑樘却是用到了与以往不同的用词,而且这用词很是激烈,这就不得不让人心里头犯疑了。
  莫非大明皇上是恼怒瓦刺使节,故此在这里发出警告?
  这样严重的警告却是极为罕见,又莫非是大明打算对瓦刺用兵?
  任何一个微小的用词变化,都可以琢磨出许多东西。
  朱佑樘微微一笑,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的反应,随即淡淡地道:“朕听说,安南国近来与南掌国征战不休,安南国使何在?”
  这朝中的许多人事先都听到风声,都不由朝安南使节黎武看过去,又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柳乘风,甚至有人心里窃喜,这个时候也活该柳乘风倒霉了。
  工部尚书徐贯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,安南使节这边已经与他有了联络,就在这朝见会上会联络南洋不少藩国一起状告柳乘风,只要安南人一状告,他和其他的文武官员就会趁热打铁,一起趁机弹劾柳乘风,如此一来,就算是柳乘风身负操练学生军的重大使命,也够他吃一壶的,若是与瓦刺人对阵胜了倒也罢了,一旦落败,徐贯等人再把这笔帐翻出来,这个柳乘风非死不可。
  现在,徐贯就等着黎武做这先锋了。
  黎武从使节中站出来,躬身到了大殿的正中,朝朱佑樘行礼道:“下国使节黎武,见过大明皇帝陛下,陛下万岁。”
  朱佑樘微微一笑,又道:“南掌国的使节在吗?”
  南掌国的使节叫李顿,这周边的诸国都喜欢用李或者刘来做为姓氏,想必是汉唐的锋芒太劲,以至于人人都以汉唐的国姓为姓,以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,南掌国使节李顿也从班中出来,躬身道:“南掌国下使李顿,见过大明皇帝陛下。”
  朱佑樘又是笑了,看了看李顿,又看了黎武,随即微笑道:“方才朕所说之事可是当真吗?南掌国与安南国互为近邻,本应和睦相处,现如今却是连年征战,死伤无处,以朕看来,这样很不好,杀敌一千自损八百,与人成仇不如携手与共,朕今日索性做个和事佬如何?”
  
第347章
三大罪
  朱佑樘含笑说着这番话,可是殿下的黎武和李顿二人却都没有表情。
  打生打死到这个地步,国仇家恨岂会因为朱佑樘的一句话就冰释前嫌?更何况双方的军队犬牙交错,在边境搏杀,讲和哪里有这么容易?
  只是朱佑樘既然过问,总得给他一点面子,李顿索性道:“陛下不知,我南掌与安南素来无怨,可是安南国自黎氏当权之后屡屡进犯,杀我百姓,掠我城池,屠戮人口达三十万人之多,抢掠牲畜无数,此外毁坏的房屋、庄稼更是无以数计。陛下欲做这和事佬,下国感激陛下的美意,要南掌与安南议和倒也可以,但安南国要赔偿南掌国的损失,并且勒令军马退后五十里,派出使节至南掌,亲自向我王负荆请罪。”
  黎武冷笑一声道:“南掌杀我的族人,难道又少了吗?”
  李顿不去理他。
  朱佑樘也一时无言以对,淡淡一笑,道:“和为贵,何必要大动干戈。”他当然清楚,这些人的身份只是藩国,现在闹到这个地步,大明擅自去插手反而不好,既然他们一心要打,自己也就不好再多劝了,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,正要准备顾左右而言他。
  这时候,黎武正色道:“皇帝陛下,下臣倒是有一件事奏请……”
  “是吗?”朱佑樘道:“但有所请,朕必定给予方便,你说吧。”
  徐贯的眼眸顿时掠过一丝精光,好戏开场了……
  其余的一些文武官员也微微出现了一些骚动,不少人已经摩拳擦掌,做好了准备。
  黎武正色道:“陛下,安南国本是大明藩国,早在宣德年间,太祖皇帝和宣宗皇帝都曾将安南列为永不征伐之国,当年我王入朝,宣宗皇帝曾对我王言,大明与安南世代邦交且为近邻,安南国遣使入朝甚恭,年年入岁,不见逾礼之处,于是与我王击掌,誓曰:大明安有社稷在,愿与安南永为近邻,永不征伐。当年宣宗皇帝的誓约犹言在耳,我王深感其德,乃在东京设宣宗庙,每年节庆之时,都派出官员前往吊念感怀。而今有廉州侯柳乘风,却突然袭扰我国,杀我边民,诛我将士,又勾结南掌,霍乱安南,穷凶恶极,人神共愤,请陛下为安南国做主……”
  黎武说罢,又有几个藩王站出来,其中还有占城、奇那、东坡度等国的使节一并站出来,纷纷道:“请陛下严惩廉州侯柳乘风,还安南一个公道。”
  这占城、奇那、东坡度国原来也算是大明的藩国,只是后来被安南一一吞并,当时安南怕大明朝廷责怪,所以虽是占领了他们土地,仍然让他们的王室为王,勒令他们住在东京,每年入贡的时候,便让他们随安南国使一同入贡,所以这三国几乎是以安南马首是瞻,其实大明又何尝不知道安南的小算盘?只是有些事儿你还真不能较真,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  朱佑樘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,他无论如何想不到,在这个场合,安南国突然发难,目标指的是柳乘风。此时的朱佑樘,很有几分被人摆了一道的憋屈,可是偏偏,现在安南国在这里哭诉,若是他无动于衷,其他藩国使节会怎么想?只是要惩治柳乘风又非他所愿,更别提柳乘风现在肩负着重大的使命了。
  朱佑樘没有说话,此时他开始权衡起来,只是越是犹豫,这脸色就变得越加凝重。
  恰在这时候,有人在殿中朗声道:“陛下,微臣也有事要奏。”
  站出来的,不是徐贯是谁?眼下黎武已经已经率先发难,徐贯心里清楚,铲除柳乘风的大好时机已经到了,自己将作为左右陛下的最后一棵稻草,他飞快地从殿中出来,朗声道:“臣孤直之臣,蒙天地恩,超擢不次。夙夜祗惧,思图报称,盖未有急于请诛贼臣者也。方今四海升平,外贼尽去,内贼惟柳乘风……”
  这一句开场白,几乎引起了满朝文武的嗡嗡议论声,徐贯是要做什么?只这开场白,就等于是将柳乘风比作了赵高那样的贼臣,这是要将柳乘风置之死地才肯罢休啊。虽说大家讨厌柳乘风,可是要说和柳乘风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,倒也还没到这种境地。不过也有一些有心人知道,柳乘风这一次是真正地摸到逆鳞了,触动到了造作局的利益,这不是寻死吗?
  朱佑樘的脸色也不由震惊了一下,这徐贯的举动实在令他没有想到。
  徐贯正色道:“今柳乘风有三大罪,微臣万死,愿为陛下陈之。”
  “其一:柳乘风仗着宫中宠幸,四处惹是生非,骄纵行事,罔顾国法,有人责之,其曰:陛下尚且不管,尔何人也。骄姿如此,可谓一斑。”
  别看这第一大罪只是说柳乘风惹是生非,可是真正厉害的却是后头那一句陛下尚且不管而何人也,徐贯的用心确实是歹毒到了极点,只寥寥一语,就将柳乘风形容成了如前朝蔡攸那样的权奸,须知蔡攸的罪状中也有这么一条,以此来形容他的骄横。
  若是朱佑樘不理会,那么等于是说,柳乘风是宋时蔡京的儿子蔡攸,而当今皇上就成了包庇蔡攸的亡国之君赵佶了。
  以朱佑樘要面子的心态,只这第一条,就足以将人置之死地。
  徐贯继续道:“二大罪,柳乘风身为廉州侯,代表朝廷就藩,却挟陛下密旨,擅自征调军马,攻伐大明藩国,以至安南国生灵涂炭,亦使我大明恩德丧尽,各国疑惧。”
  第二条罪状倒是确有其事,这件事算是与黎武的陈词遥相呼应,坐实了柳乘风擅自调兵遣将,欺负藩国的罪名。
  “其三:柳乘风设学而报,左右清议,清议者,朝廷重器也,岂可任人左右,柳乘风包藏祸心,心有所图,请陛下察之。”
  “微臣所奏,句句属实,请陛下明察秋毫,切莫姑息……”
  这三大罪,哪一条都是要命的,也亏得徐贯是聪明人,没有从其他入手,专门挑拣的就是这几条罪状,需知道,柳乘风大多数的事都是与宫中一起做的,唯独这三件与宫中并没有多少关系,所以从这三点切入,也算明智。
  徐贯话音刚落,便见数十个文武官员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,纷纷道:“臣附议,柳乘风罪大恶极,请陛下察之。”
  更有人捶胸跌足地道:“陛下奈何爱一贼臣,而忍百万苍生陷于涂炭哉?请陛下明正典刑,涤清朝野污垢。”
  朱佑樘的脸色又青又白,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徐贯居然在这个场合上演这么个戏码,先是藩国使节,随即又是工部尚书,再然后是数十个文武官员,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势,又是在这隆重的场合,摆明了是逼他就范。
  此时他若是摇摇头,藩国使节们会怎么想?清议会怎么议论?
  朱佑樘咬着牙,不发一言。
  可是下头的官员却是纷纷催促:“请陛下早做决断,以正国体。”
  至于其他的朝臣,此时也明白徐贯这些人是要把柳乘风整死了,不过这时候,谁也没有发言,甚至连刘健、李东阳此时也都表现出了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,他们清楚,这时候若是说什么,极有可能会招致非议,此时还是乖乖闭嘴的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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