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好丈夫(校对)第208部分在线阅读
这一下不只是朱佑樘点头了,连刘健等人也不禁深以为然,有一句古话叫骄兵必败,大家虽然不通军务,可是老祖宗的话却是知道的,将心比心想一想,自己若是瓦刺人,也未尝不会有这个心思。
柳乘风继续道:“这第二胜是学生军熟知瓦刺人的作战方法,而瓦刺人对学生军却是懵然无知。学生军是知己知彼,这胜算自然又增了几分。”
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也是老祖宗说的,也很有道理,要知道,这学生军可是重新操练出来的军马,据说许多战法都有些特别。而瓦刺人屡屡与大明交战,这作战的方式从未有过创新,永远都是那么三板斧头,可以说,大明对瓦刺人作战的方式可谓耳熟能详,柳乘风的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。
柳乘风微微一笑,说出了第三个理由:“其三:学生军上下在太子殿下的操练之下早已焕然一新,这些人个个都是忠义之士,对陛下忠心耿耿,这一战既然关乎到朝廷的颜面,都愿与瓦刺人决一死战。”
柳乘风说罢,从椅上站起来,拜倒在地,郑重其事地道:“微臣愿亲自督阵,为陛下驱使,其余将士深受国恩,都愿以死报效。微臣、学生军将士皆不畏死,这就是微臣的第三个制胜之法,请陛下明察。”
这一条有些扯淡了,可是对朱佑樘和三个阁老来说都增添了不少信心,武不畏死,又有何人可以惧之?柳乘风说到这份上,谁敢怀疑他们胜利的希望?
“好!”朱佑樘也变得激动起来:“对阵那一日,朕会亲自在瓮城城楼为学生军擂鼓助威,以壮柳爱卿和诸位将士的声势,望你们凯旋而归,朕自有厚赏。”
刘健这时心里也有了些底,心里不由地想:柳乘风果然是柳乘风,别看平时疯疯癫癫,大事当头还真有几分扭转乾坤的本事。且不说学生军如何,单他这份口才和胆魄,也难怪宫中对他如此看重。
刘健这时候都忍不住对柳乘风真正有了几分欣赏了。
柳乘风道:“微臣遵旨,陛下且在城楼作壁上观,看微臣如何破贼。”
朱佑樘不由心花怒放,柳乘风这一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,原本那心里的担忧也不禁一扫而空,不管如何,人家表了这个态,无论是胜是负,只要他们肯尽力去做,就算是败了,也还算能留存朝廷几分体面,毕竟这学生军是刚刚筹建,只要不是输得太惨,至少朝廷这边也有个说辞。
朱佑樘想了想,随即道:“从即日起,学生军由柳爱卿辖制,柳爱卿,朕将学生军交给你了,你要做点样子出来。还有,若是学生军缺什么,尽管到兵部去要,朕会知会一声,只要朝廷能给的,无不尽量满足学生军所需。”
这算是给了柳乘风一盏红灯了,这就意味着,从前学生军要闹到工部才能得到的优良军械,现在却都能唾手可得了。
柳乘风笑嘻嘻地道:“陛下当真吗?”
“这还有假?”朱佑樘开了金口,当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。
柳乘风正色道:“微臣听说聚宝商行在廉州下设的造作坊专门生产一种火铳,这种火铳质地优良,比造作局所造的火铳更加精良几分,只是这种火铳乃是造作房锻造出来卖给各国勋贵的,恰好近来囤积了一千多支在南通州的货栈里,只是价钱昂贵了一些……”
柳乘风这家伙有时候脸皮也算厚的了,聚宝商行因为是宫中的产业,所以在许多生意上,宫中都给予了许多便利,就如这生产武器就是朱佑樘亲自拍的板,可是这个柳乘风倒是好,这不是摆明着让朱佑樘掏钱去给他买火铳?聚宝商行有宫中的一大份,也有柳乘风的一小份,反正不管怎么样,这个柳乘风也能从中大赚一笔的,而宫里头等同于把钱从左手转到了右手,虽然不至于亏损太多,却也被商行的股东们分去了不少好处。
朱佑樘抬抬眼皮子,刚才的柳乘风在朱佑樘的心里是个忠贞的义士,可是现在却又变成了一副商贾那种奸猾的嘴脸,变脸之快可谓神速。
朱佑樘苦笑道:“只是不知这火铳多少银钱一支。”
柳乘风伸出手指:“据说至少要三十两银子一支!”
一旁缄口不语的谢迁不禁道:“这火铳是金子打的吗?”
柳乘风正色道:“精良的火铳能杀敌,金子能杀敌吗?”
这一句反问,直接让谢迁无话可说。
其实三十两银子一支火铳,一千支也不过三万两银子,这对国库来说确实有不小的压力,可是对如今内库丰盈的宫中内库来说却不过九牛一毛,朱佑樘不禁苦笑道:“好吧,立即让商行那边将北通州的货物连夜运入京中来,这钱,内库里出。”
第343章
中庸之道关我屁事
柳乘风是和刘健等人一同出宫的,刘健在前打头,后头就是李东阳和谢迁,到了午门处,刘健钻进了轿子,显然不想和柳乘风纠缠什么。对这么个家伙,刘健觉得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。
谢迁则是瞪了柳乘风一眼,心中觉得愤愤不平,随即也钻入轿中。
李东阳却不急着上轿,对柳乘风道:“廉州侯没有车马吗?”
这午门之外只停着三顶轿子,而柳乘风急匆匆地入宫,消息还没有传开,家里人和商行那边只怕还没有收到消息,所以这车马自然没有来。
若是步行回家,只怕一个时辰也到不了。
柳乘风一摊手,苦笑道:“难道李学士要请我蹭轿?”
这家伙就是这样,别人给他一点儿颜色,他立马开染坊了,李东阳不禁摇头道:“老夫的轿子只怕坐不下,不如这样,你我步行走一走,等过了这御道,再往前就是街市,到了那里你可以雇辆车回去。”
柳乘风知道李东阳是有话要和他说了,颌首点头,道:“这样也好。”
二人并肩而行,李东阳的家人则是抬着空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。
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,远处万家灯火隐隐约约闪耀出来,李东阳抬眼,目光中掠过一丝复杂,突然道:“太子殿下的战书是廉州侯怂恿的吧?”
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,柳乘风连想都没想,立即道:“李学士何出此言?柳某身在牢狱之中,又怎么能怂恿太子?李学士说笑了。”
这种事当然不能承认,就算所有人都怀疑,也绝不能松口,柳乘风不是个傻子,这不是好玩的。
李东阳哂然一笑,也就再没有催问下去,他当然知道,柳乘风是不会承认的,人家不傻,也还没有到与自己开诚布公的地步。想了想,慢悠悠地道:“东栋在你那里还好吗?”
柳乘风心里想,自己在顺天府大牢,李东栋在商行,两个人也是许久没有谋面,这个时候问李东栋好不好,就不是问李东栋的起居,柳乘风道:“李先生有大才,柳某人很是倚重。”
李东栋颌首点头,正色道:“天下有才具的人如过江之鲫,可是无论是谁,纵有经天纬地之才都不可逆天道而行,君子某时而动顺势而为,世上既然已经存在的事物,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,贸然打破它们,只会为自己招来灾祸……廉州侯以为老夫的话如何?”
刚才还在问李东栋,可是这话头一转又变成了教训柳乘风了。李东阳所说的存在事物,其实就是造作局,造作局勾结了这么多年,牵涉的人这么多,成为大明的顽疾,也是有它的道理的,你柳乘风就算再有才干,逆势而行固然是勇气可嘉,可是最后只会为自己招来灾祸,这样做于你没有好处,所以为人处事不要逞一时之勇。
这才是李东栋想要对柳乘风说的话。
“放手吧,你现在已经出狱,这件事已经告了一个段落。你在顺天府大牢,那些牵涉到的文武官员或许还能松一口气,可是现在你一旦出狱,如今又加封了一个威武中郎将,圣眷更隆,那些沉瀣一气的官员已经是胆战心惊,若是你再不放手,到时候就是你死我活了,以你一人之力,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,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顾忌自己的性命?就一点儿也不怕?”李东栋语重心长地道。
柳乘风眯起了眼睛,沉默了良久。
其实到了这个份上,他也害怕,走到现在这一步,他可谓是步步惊心,如履薄冰,一个不好就可能阴沟里翻船。
可是……就这样半途而废?
李东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,纵是以他这内阁中枢的地位,尚且对这些人有忌惮,更何况爵不过侯,官不过千户的柳乘风?
柳乘风目光幽幽,沉吟道:“事已至此,唯有逆水行舟,迎难而上……”柳乘风抬起眸子,道:“别人说我是呆子,就让他们说好了,或许在李学士看来也是这个心思,可是柳乘风要告诉李学士,柳乘风不蠢也不笨,只是想还天下人一个公道,还边镇数以百万计的兵丁们一个公道。造作局祸国殃民,前方的将士用的就是这种粗制滥造的武器去与凶寇拼杀血战,他们未必死在凶寇的屠刀之下,不少人却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,这些自己人就在京师,也在边镇,他们夜夜笙歌,柳乘无德无能,可是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,就算是败了,至少也可以对自己说:我死而无憾!”
柳乘风继续道:“多余的话,再说也无益,别人怎么看,我也不在乎,李学士说柳乘风逆天而行,那我就逆天而行好了,天道有常,不为尧存,不为桀亡。可是人心却是无常,柳乘风的心只为尧存,愿与桀亡。”
李东阳呆了一下,柳乘风引用的是荀子的天道说,意思是天道变化不定,人无法准确把握,无论是尧舜在世,还是夏桀祸乱天下,天道也只是存在,不会去干涉。柳乘风后面的一番话,却是告诉李东阳,天道有常,可是人心不同,人心可以忍受尧舜,却不容容忍夏桀,至少柳乘风的心就是如此,你可以说我愚蠢,可以说我不自量力,可是这就是柳乘风。
李东阳不由莞尔笑了,道:“刚者易折。惟有至阴至柔,方可安身立命。天下柔弱者莫如水,然上善若水也。有刚有柔,才是中庸,中庸乃是大道。”
柳乘风也不禁跟着笑了,李东阳说完,属于那种从不肯按常理出牌的那种,和他对谈的人有一种被他牵引着的感觉,方才在说为人处事的办法,可是现在却又谈及到了中庸,这就属于理学的范畴了。
柳乘风沉默了,他不是不明白李东阳的好意,只是他不能接受而已。
二人慢慢地走出了御道,前方突然来了一队车马,赶车的车夫不禁惊喜地道:“姑爷……”
想必温家的消息也还算灵通,听到柳乘风出狱入宫,于是连忙安排了车马前来迎接。
柳乘风朝那车夫点点头,随即对李东阳道:“李学士教诲,乘风感激不尽,来日再去府上拜访,聆听李学士教诲,今日就此别过了。”
李东阳微微一笑,捋须道:“好,你自管去吧,我还想再走一走。”
柳乘风也没再说什么,上了马车,那车夫催促了马,飞快地去了。
李东阳默默地站在车后,看着马车的身影越来越远,不由叹了口气,慢悠悠地道:“呆子……”
……
“啊切……”
柳乘风坐在马车里,打了个喷嚏,心里不由地想,不知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骂我。
马车走得极快,因为天色暗淡,所以街上人烟稀少,车夫急着把他这个姑爷送回去,所以一路快马加鞭,这车厢自然是颠簸无比,柳乘风摇摇晃晃,也有一些倦了,靠在车厢的厢壁昏昏欲睡。
不知什么时候,车夫撩开车帘子,道:“姑爷,到了。”
柳乘风揉揉眼睛,打起精神从车辕处下来,这温家门口已是有不少人在守候,温正搀扶着老太君,温晨曦与温晨若喜出望外地在后亭亭玉立,柳乘风不由乍乍舌,他喜欢热闹,可是这种热闹却让他有些尴尬,就像是个二进宫的家伙,出狱回家,家人就算再热络,这脸面上也不太好看。
“咳咳……”柳乘风下了车,开始叫人了:“老太君好,泰山大人好……”
老太君拄着凤头杖子,喜笑颜开地道:“回来便好,回来便好,不要有这么多客套,快,进屋里说话,外头风大着呢。”
在这温家,老太君说的话是无人质疑的,众人一起拥簇着老太君进去,柳乘风方才一直寻不到与温晨曦说话的机会,这时候故意走到后头,轻轻地牵住温晨曦的手,温晨曦怕尴尬,俏脸微微生出几分羞红,不过小手却没有挣脱,只是故意将手藏在柳乘风的袖里,免得被人看见。
温晨若就在边上,看到这异样,忍不住道:“姐夫牵姐姐的手了。”
柳乘风不禁无言以对,夫妻亲热,和你这小妮子有什么关系?真是多管闲事。
温晨曦脸上的羞红已是到了耳根,忙是把手从柳乘风的手里抽开。
这个时代,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小心的,就算是夫妻在抛头露面的时候牵手,那也是难堪的事。
不过除了温晨若大惊小怪,所有人就算看见,那也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,毕竟这年头如温晨若这样八卦的人凤毛麟角。
众人进了厅,随即为柳乘风接风洗尘,用过了晚宴,柳乘风正要和温晨曦回房,温正却是叫住了柳乘风,道:“乘风,我有话要和你说,去书房吧。”
第344章
正好要收拾你
温正的书房许是很久没有来过,虽然有人时刻来清洗,可是这空气之中还是多了几分闷气。